“答应我,你明日再过来。”
阮瑶微一沉思,最后点了点头,也罢,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
封承珏似是松了口气,“那你现在……”
“我先回王府。”
阮瑶又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人后对着封承珏屈了屈膝,“阮瑶告退。”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应,她便快速从角落走到了外头的宫道上,正待她松口气准备往坤宁宫而去,余光却忽地瞥见斜后方一道黑影,她猛地转过头,那里除了一口青铜大缸并无其他。
幻觉?
阮瑶蹙了蹙眉,没敢再停留,垂着头匆匆离开。
回到王府,她第一时间便去了上沛院,只是没想到封承瑾却并未回来。
她走进寝屋,心里的失落一点点荡开,到底是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不,不对,其实昨天的封承瑾也有些奇怪。
阮瑶走到坐榻边坐下,正想开口让芙蕖去大门看看情况,腹中却又忽然疼痛起来。
“唔……”
怎么回事?
阮瑶咬着牙,一声不响地忍着,没过多久,那阵痛才再次消失。
冷汗从额间滑下,她脱力地躺在坐榻上,眼睛缓缓闭上。
阿瑾,你到底去了哪里?
是夜,燕安城外伏山山庄。
“王爷,詹越来了。”向福匆匆走进屋中,低声禀道。
封承瑾一身月白里衣,长发披散着,还带着明显的湿气,听到向福的话,他微微颔首:“让他进来。”
詹越就在外头,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王爷。”
“宫里有消息了?”
“是。”詹越顿了顿,面上显出几分迟疑。
封承瑾瞥见他的神色,蹙眉道:“有什么话便说。”
“……是。”詹越垂下头,决定还是先说正事,“宫里的探子已经查出带王爷离开皇宫的内侍是谁,那两人已经被送出宫,如今正在城北一处庄子当差,那庄子属下也已经调查过,正是太后身边一个宫女所有。”
一番话下来,坐榻上的人面色并没有任何改变,显然这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他点点头,右手指尖搭在案几上轻轻敲着,“既然是这样,那你方才犹犹豫豫地做什么?”
“这……”詹越抬起头,“今日宫中探子还向属下说了另一件事,是有关,有关王妃的。”
和阮瑶有关?
封承瑾微蹙起眉,问:“何事?”
“那探子说,他今日瞧见王妃与皇上待在一处,而且王妃还穿着……宫女的衣裳。”
轻敲案几的手指一顿,封承瑾的语气带着冷意,但似又有几分不信:“她怎么会穿宫女的衣裳和封承珏见面,莫不是你的人眼瞎了。”
“……”
詹越不敢回答,他当然不能说,或许不是自己的人眼瞎,而是穿着宫女衣裳与皇上见面才更合理啊。
封承瑾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面上的冷意越来越重,搭在案几上的手也不知何时握成了拳。
就在屋中气氛僵滞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柔软的女声——
“承瑾。”
冉清漪踏进屋中,一下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她顿了顿,仍旧笑着朝坐榻上的人走去,开口时语气有些不满:“承瑾,月凤说过你必须要在药池中待够十二个时辰,怎么突然回屋了?”
封承瑾轻抬起眼,朝詹越一瞥,后者会意,赶忙从屋中退了出去。等他离开,封承瑾这才转眸看向冉清漪,道:“我有事要处理,等结束后会回药池。”
“虽说这十二个时辰可以中断,但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月凤不是说了吗,黑暗之下浸在药池中疗效最好。”
冉清漪细眉轻挑,“我陪你回药池吧,正好,我带了琴来,可以弹给你听。”
“不必了。”封承瑾拢着里衣站起身,语气平淡但也温和,“夜已深,你身子弱,还是早些休息吧。”
他说着,转头看向向福,“向叔,你领清漪回房。”
“承瑾。”冉清漪有些不情愿,下意识跟上前,“自从你失忆,我们很久没有单独谈心了。”
封承瑾已经走到门边,听到这话,脚步不由一顿,道:“清漪,谈心不需要在这个时候。”
话落,脚步继续。
冉清漪看着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垂在裙边的手不由握成拳。
向福朝她看了眼,轻声开口:“清漪姑娘,老奴送你回屋吧。”
“……不用了向叔,我自己回去就好。”冉清漪摇摇头,往外走去,就在她快要走到门边时,她又忽然停住,“向叔,你说承瑾会回到我身边吗?”
向福垂下眸沉思片刻,最后道:“姑娘,老奴只知道一句话,世间万物,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勉强不来。”
闻言,冉清漪反而笑了笑:“是啊,是我的终究是我的,或早或晚。”
翌日一早,上沛院。
阮瑶蜷着身子睁开眼,手下意识摸向身侧的位置,冰凉一片,那个人并没有回来过。
不仅他没回来,他身边的人也都没有在府中出现,包括冉清漪。
“嘶……”
小腹又疼了起来,她忍不住整个人趴睡在床上,额头抵着软枕,和之前几次一样,默默地挨过这一阵疼。
虽然腹痛又一次过去,但阮瑶还是没有太多吃东西的胃口,早膳只咬了一小口糕饼便带着芙蕖出府进宫。
到了坤宁宫,阮柔告诉她,牧明珠今日仍旧会去祠堂礼佛,她想了想最终决定再试着自己找一找解药,因此离开坤宁宫前她还是换上了宫女的衣裳。
今天这一路她十分顺利,仁寿宫宫门的侍卫看她模样眼熟,皆以为她是奉封承珏的旨意过来,连话都没问便放她进去。
一进仁寿宫,她偷偷从侧殿的方向往牧明珠的寝殿走去,等她确认牧明珠一进离开,她才从后窗小心地翻进去。
殿内的摆设仍旧如前几次一样,只是这次进入的方式不同,阮瑶还是发现了几处从未寻找过的地方。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牧明珠的床榻边,顺着床头至床尾的方向,一点点摸过地面,并且时不时轻敲一下。
突然,就在她轻轻敲响靠近床尾位置的一处地面时,不一样的回声响了起来。
这地板有问题!
阮瑶一喜,赶忙凑近想要在附近寻找打开的机关,可她动作幅度一大,小腹位置忽然就有抽疼起来。
她不敢乱动,只能像之前那样僵着身子等这一阵痛过去,可谁想,这一次疼痛不仅没有渐渐缓下去,还越来越疼,疼得她整个人都无力地躺在了冰冷的地面,直至意识消失……
“呃……”
阮瑶动了动身子,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太后,王妃应是……”
太后?
牧明珠在她身边?
阮瑶意识到什么,挣扎着一下睁开了眼。
“你终于醒了。”
一道低缓又隐隐带着傲慢的声音响起,她一顿,顺着声侧头看去。
牧明珠头顶金饰朱钗,即使眼尾长出了明显的细纹,可眉眼间的雍容之态未减半分,她垂眸看着她,朱红的唇角微微勾起:“肃王妃,可认出哀家了?”
阮瑶目光一落,撑着床想要坐起。
“哎,肃王妃可莫要乱动,当心身子啊。”牧明珠倾身上前,双手虚虚扶起她。
阮瑶心中诧异,抬眸看她:“太后这样,可是折煞臣妾了。”
“哪里有这么严重。”牧明珠收回手,示意身边的宫女上前将阮瑶扶好坐起,“你是承瑾的王妃,那便也是我的儿媳,你身子不便,哀家只不过是顺手扶一把罢了。”
阮瑶自然不会将她的话当真,她还没忘记自己是为何出现在此,以牧明珠的脾气,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眼下对方语气温和,哪怕是虚情假意,她却也不好直言顶撞。
“肃王妃是不是好奇,哀家为什么没有质问你因何出现在仁寿宫?”
牧明珠淡淡笑了笑,抬手朝身边的女官招了招手。
阮瑶侧眸看过去,就见那女官端着一个黄花梨木制的匣子走上前。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