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水流过喉间,阮瑶再次张了张嘴,终于能够说出完整的话来,“现在,几时了?”
“已经申时了,姑娘,你都睡了快一天了。”芙蕖感叹着,语气里不乏害怕。
“抱歉,让你,担心了。”
芙蕖忙摇头,哭着说道:“姑娘你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阮瑶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缓缓抬起手在她手背上摸了摸,“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芙蕖感觉自己又忍不住要哭,垂下头拼命地眨眼,突然,她想起什么,又有些不安地抬头:“姑娘,我,我有事要与你说。”
“嗯?”
“……昨天我去找大夫,半路遇上了向辛,情急之下我只能将姑娘的事告诉他,之后也是他去帮忙找的大夫。”芙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阮瑶微微一愣,但看芙蕖这般模样自然也不会责怪什么,况且她现在回想,也明白若真让芙蕖自己去找大夫,恐怕并不轻松。
只是,她还是有一个问题需要知道。
“那封……知道吗?”
封承瑾的名字并没有说完,可芙蕖却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猛地摇摇头:“王爷还不知,向辛说王爷昨天就离开了王府,得等到明日上午才能回来。”
闻言,阮瑶莫名地松了口气,她垂下眸,掩在衾被中的右手不自觉抚上小腹。
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身体伴随着疼,而这个孩子的离去,也同样伴随着疼,或许,这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的吧。
“芙蕖。”
阮瑶淡淡开口:“你去将溪清院里的东西也收拾一下,和昨日一样,只收拾我自己带来的那些。”
“姑娘?”芙蕖知道她们迟早要离开,可听阮瑶的意思似乎很是着急。
她忍不住问:“现在收拾会不会太早?”
阮瑶摇摇头,说:“不早,明日早上我们就走,最好天还未亮时便离开。”
芙蕖一惊:“明日?可姑娘的身子……”
“今日还有机会给我休息,况且我实在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阮瑶闭上眼,声音又轻了些,“你去收拾吧,对了,记得提前去雇一辆马车。”
芙蕖见她如此坚持,也无法再劝,点点头道:“好,那姑娘再睡一会儿。”
“嗯。”
快要入夜时,向辛带着大夫又来了趟溪清院,阮瑶恰好醒来,也没拒绝,安静地听着医嘱,喝了药又重新阖眼睡下。
她其实不困,可身体确实疲乏,为了明日能顺利离开,她只能逼着自己尽快睡去。
翌日卯时,天空还是灰蓝一片,整个肃王府除了浆洗洒扫的下人,所有的院子还十分的幽静,唯有溪清院的寝屋已经点上了一盏灯。
阮瑶穿着一袭白衣,外罩着月白的披风,安静地倚靠在门边。
“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芙蕖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提着一只小木箱,吹掉屋里的烛灯,走了出来。
阮瑶回头看了眼桌上玉镇纸下压着的东西,轻嗯一声,抬手拢了拢披风,脚步踏了出去。
从溪清院一路走到王府大门,沿路遇上的下人皆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但也仅仅是如此,并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大门看守的侍卫见到她们的打扮与手里的包袱倒是照例问了句,不过阮瑶面上淡定,只说是回镇北侯府几日,侍卫也就真的信了。
马车早早停在府外,阮瑶毫不犹豫地上了车,再没有回头。
“姑娘,我们真的回镇北侯府?”
马车上,芙蕖好奇地问。
阮瑶摇摇头,说:“我们先去找一间客栈住着,我现在的样子不能让阿娘知道。”
她没有打算隐瞒和离的事,但孩子……她不想让阿娘知道,如此短暂的存在,就别让会伤心的人再伤心了吧。
两刻钟后,马车终于停下,外头车夫朝里头喊道:“二位姑娘,同福客栈到了。”
阮瑶在账台前直接定了十日的客房,又让伙计在房中放了药炉,她这几日都需要按时服药调理身子。
“姑娘,你身子还未痊愈,先歇一歇吧。”
进了客房,芙蕖便扶着阮瑶往床榻走去。
阮瑶没有拒绝,坐了一路马车,身体确实更加疲乏了些。
她解下披风躺进衾被中,这被子是伙计刚刚安置的,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樟木香气。
这本来不是什么特别的味道,可不知为何却让此刻的她莫名觉得安心。
或许这个味道与溪清院和上沛院都不同,这种陌生,让她暂时忘记了封承瑾,暂时忘记了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重新看了眼大纲,最后的部分又修改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