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报名了两个项目:跳高和掷实心球。
跳高这项我是愿意参加的,我的弹跳能力还不错。掷实心球不是我想选的,但实在是没有人参加了,大概也是因为我的发型看上去太专业,不报两个体育项目都不像话。我想报就报吧,反正随便投掷一下,比径赛紧张地听发令枪响要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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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结束之后,贺老师让我们打羽毛球。羽毛球场就在篮球场旁边,我打了一局,坐在场地边上,目光不自觉地就飘了到篮球场。
男生打得热火朝天。他们好像都喜欢将t恤的短袖卷起来,弄成无袖的样子,露出流畅的手臂线条。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没有练就发达的肌肉,用力的时候才会隐约凸显肱二肱三头肌的轮廓。
我看了一会儿,有个人走到我跟前,挡住我的视线:“要不要过去打篮球?”
我抬头,是孔佑馨。
“打篮球?”我问。
“嗯。”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篮球场,心下了然。
若以往我肯定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但此刻我停顿了一下。
其实有点想去的。
但我很犹豫,因为那边都是男生,男生这节课的后半段就是打篮球,我们两个女生过去太突兀了。
“去不去?”她踢踢我的鞋边。
我听见杨森进了一个球,他们笑得很开心。
“去不去呀……”孔佑馨催促我。
这时张瑶下场,对我晃动拍子:“我这局没了,该你了,王悠。”
我站起来,拒绝她:“不去了,我打羽毛球。”
孔佑馨看我一眼,似乎觉得我很没用。但她最终也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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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大家都在热络地讨论运动会的事情。学生时代就这样,我们对除了学习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很热衷。很快名单汇总到了老刘手里。第三节自习课的时候他拿着张a4纸走进来,面无表情。我们抬起头看他,他双手撑在讲台上,似乎要开班会,而这这节课并不是班会课。
他静静地扫了一遍全班,再低头看了看a4纸,还未开口,先很难看地笑了下。
他说:“我说你们什么好,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运动会项目男生都报满了。别的班都是老师要做动员工作才报名,我们班完全是反过来,我说你们少报两个,行不行?”
大家都不吭声。好多人低头憋笑,其中就有我。
“你们啊……”老刘长叹一声,“把这种激情用一半在学习上好不好?都是奥林匹克精神,数学奥林匹克、物理奥林匹克、化学生物计算机奥林匹克,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用功积极呢?”
“噗嗤——”大嘴没忍住,笑出声来。
老刘正愁找不到典型,大嘴一出声,他立刻看着大嘴,哼哧一声,冷笑道:“我们有的同学还笑得出来?前两天陈老师给我看了个作文本,我不说内容,就那个字,看起来就像在破案。我说是甲骨文都用了美化的修辞手法。”
全班哄堂大笑。
“还有的人,”老刘继续,”平日里省了又省,袜子都不舍得买,我看他一双白袜子穿得黢黑也不舍得换。我还想帮他申请贫困基金,可没想到周末就摇身一变网吧大款,什么工会老大、皮肤升级、武器打造,那花起钱来是眼睛也不眨。我就问问某些同学,你在网吧挥金如土的时候,想过你脚趾的感受吗?“
全班又是一阵大笑。
老刘摇头叹息,等大家不笑了,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响鼓不用重锤。十分钟前我拿到你们的运动会名单,真是五味陈杂。很久没有敲打你们,有的同学真是飘得厉害。运动会,你们报名就报名了,只是在运动会开始前,我要给你们敲个警钟,要搞清楚孰轻孰重。你们已经高二了,高考是不会看谁跑得快、谁跳得远的。”
说完,他拿着那张a4纸,飘然离去。
班里安静了好一阵。
然后慢慢响起窸窸窣窣交头接耳的声音,直到大嘴的声音破空而出:“我小时候是学过书法,但没学过甲骨文啊。”
海娃接嘴:“我说前几天陈老师下班都很晚呢,原来是你给她加的工作量。”
大嘴又说:“美化是一种修辞手法吗?我怎么从来上语文课没有听过?”
海娃:“你怎敢质疑数学老师的语文成绩?”
陈晨在我旁边笑得肩膀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