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走回屋里,虽不能全然听懂,但记住了他叫宫商,他给的枣很甜。这里与她脑中以往记忆不大一样,晚上很黑,白天很静。人的情绪大都单纯,很容易感知。但说的话很绕口,有些难懂。
抱着第一天的薄被,江离带着新情绪很快入睡。
……
“大丫,大丫!”
江离是被女人尖锐的声音吵醒的。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头发用木簪盘起。女人旁边有个正在朝她做鬼脸的男孩,看着有8,9岁。屋内另一角,一个瘦高的男人正拿着碗搅拌着白色的糊状物。
“你个死丫头,怎地把窗户撕了!”女人朝她叫喊,顺便把她拉下了土炕。
“鱼娘,莫气莫气,我这就粘好。”一旁的男人赶忙过来劝她,同时把江离拉倒了身后。
江离的情绪感知告诉她,女人在愤怒,男人在担忧,男孩在高兴。
除了男孩的情绪,她都不能理解。只好朝着还在冲她做鬼脸的男孩,露出大白牙微笑。高兴的情绪在记忆里,总是相互出现的。
“阿娘,大丫笑了,大丫笑了!”男孩喊着女人,像是受到了惊吓。
女人也随即将目光转向男人身后的江离。看着她笑起来俏生生的小脸,一时呆住了。江离发现,女人的情绪变成了惊讶。
“大丫,我是阿娘,你认得吗?”女人将江离拉到身前,一手握着肩膀,一手抚上她的脸,表情激动。
女人的情绪突然变得复杂,惊讶后高兴,同时又有难过担心,以及之前还未完全散去的愤怒。江离的脑子罢工,只能看着她接着笑。
“我看是好了些。”男人也反应了过来,凑过来摸了摸江离的头:“大丫,我是爹爹。”
江离觉得眼前的剧情曾经出现过。记忆里,当她睁开眼在粉色的屋子醒来时,也有一对男女这样和她说的。
【“阿离,我是妈妈。”,“阿离,我是爸爸。”】
接下来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记得她沉默了好久,在面前两人的情绪从高兴变成难过,并且越来越复杂前,出口回应了他们。因为记忆告诉江离,某些复杂和高涨的情绪,都可能给她带来伤害。而刻在骨子里求生欲,让她会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阿娘,阿爹。”这次同样,她对着眼前这对男女做出了回应。
这场一家四口的情绪风暴算是平息了。
男人名叫江小川,女人名叫江鱼娘,他们祖辈世代生活在元江村。两人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妹,一开始结亲就不太被长辈看好,尤其在生下了一个不太正常的女儿后,村里人总有些爱说闲话的。
今年收成欠佳,夫妻俩带着儿子去山外表亲家讨些口粮,女儿就被拜托给了隔壁老猎户。
没成想,表亲家亦是捉襟见肘,只能空手而归。回到家,看见窗纸被撕去好大一块,而女儿却睡的无知无觉。一时怒气冲上心头。
女儿幼时,没有人觉得有问题,甚至常夸是个不闹人的好孩子。随着逐渐长大,他们发现这孩子安静的吓人。她总是面无表情,不哭也不笑,永远直白的看着你。所有人都觉得,这丫头,怕是有些痴傻。
这次突然笑了,让夫妻俩都有些惊讶,他们觉得女儿开始变好了。
……
江离觉得眼前的阿娘很是奇怪,她情绪不复杂,但变化频繁。
她喊江离吃饭时,是高兴的。江离吃的多时,突然变得愤怒。江离放下碗后,又开始难过。记忆里没有应对方式,江离只能沉默。
“你个丫头,吃差不多就行了。”江鱼娘将眼前的野菜往江百川面前靠了靠,江百川就是那个做鬼脸的男孩,这个家的大儿子。
江鱼娘麻利收拾着吃完的碗筷,她是个很现实的女人,年轻时长得美。故而有那么些傲气。但丈夫不争气,女儿不正常,导致她常被说闲话。她的母爱就这样一天天偏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小女儿了。女儿长的好,尤其是眉心一点,幼时她也是极为喜爱的。但随着女儿越发不正常,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总是让她气闷。随着大了可以下地,也经常蹭的一脸灰尘。她不耐烦管,就任由其随意。
这次突然看到女儿白净的脸,娇娇的笑容,一时唤醒了不少怜爱。窗纸的事情也就没再追究。但心早就偏了,感动是一时的,生活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