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点点头:“走陆路,不但时间门长,沿途米粮损耗也极大。”如今的路,可以说是一言难尽,只要不晕船,出门最舒服快捷的就是坐船。
“正是如此,早年皇阿玛征葛尔丹时,要靠漕运运送军需粮草,可惜将当时江南出现水患,水路不通导致钱粮运送不及时,给军队带来不小麻烦。可以说漕运是大清的命脉,而两江漕运更是重中之重。”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运输很多时候决定了战争的成败。
“江南熟,天下足。江南既是产粮重地,又有文人学子无数,怪不得皇上会如此重视。”叶林边聊边制作,球形灯笼的骨架渐渐完成,到最后收尾时有些复杂,顿时忙乱起来。
胤禛看他手忙脚乱的不得章法,干脆放下棋子,帮他一起做那个固定:“不止如此,江南的盐业也是皇阿玛关注的重点。”
虚晃一招,将他吓的一个后仰,胤禛这才坐回去,虽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唇角噙着的笑意却未退去。
叶林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才险险稳住重心。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心中腹诽,这位玩闹起来可半点不像成熟稳重的四爷。
“主动给予和被别人夺取的差别,想必禛兄感觉到了吧?”他收敛神色不再闪躲,摊开手看着掌心的玉戒:“突然被抢走扳指,禛兄心里肯定会有一丝不悦,即便动手的是我也在所难免,这是人之常情。
就算皇上和太子间门父子情深,也无法避免这种自然反应,更何况皇上身为一国之君,雄韬武略强势果决,帝王威严绝不容侵犯。”叶林说着,就将玉戒给他戴了回去。
胤禛拨弄着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
子玉说的有理,争取和争抢还是很不同的,皇阿玛希望他们上进成材、主动出击,可未必愿意儿子们争夺触碰皇权!头狼只有一只,就像皇位只有一个。就算是亲儿子又如何?一旦伸手虎口夺食,皇阿玛也未必会容情,而他们又能否承担的起那后果?
安守本分自然不会引得皇阿玛不快,可是面对那个位置,又有谁能做到坚守本心毫不动摇呢?至少以太子的脾气,是不能忍耐的,那自己呢?他沉思着,过了片刻才缓缓道:“话虽如此,倒是没听说皇阿玛发作太子……”
叶林挑眉:“那岂不更加危险?有什么不满,若及时发作出来,事情也就过去了,最怕的就是这种积压着不说的,今天一件事,明天一件事,日久天长火气越积越大,哪天爆发出来可了不得!”
会吗?胤禛不自觉的转着手上的扳指,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回想起从小到大皇阿玛对太子的宠爱优待,他又有些不确定了,那可是他精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啊!
胤禛闭眼按了按紧绷的额角,算了,还未发生的事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将手上的扳指取下来递过去:“喜欢吗?拿去玩吧。”
“喜欢!”叶林笑着接过来,戴在大拇指上摇晃了几下,那扳指套在指头上旋转,晃晃悠悠松松垮垮的像个呼啦圈,他笑眯眯的还回去:“不过不用啦,我瞧你常带,这才拿来举例来着。”
看着左摇右晃的扳指,想到子玉披着他的大氅也会拖到地上,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胤禛莞尔一笑,随即又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大半年了,怎的还是如此瘦弱,也不知身子何时才能康复,还是得盯着他多多进补才是。
想着明日再叫府医来问问脉案,胤禛将扳指接了过来:“行,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块暖玉,回头叫人给你做几个合适的带。”
叶林也不客气,笑嘻嘻拱手:“那就先谢过禛兄啦!我得琢磨琢磨雕刻什么好,禛兄也帮我参谋参谋。”
“好,子玉只管说来,山水、云纹,要什么图样我给你画。”胤禛答应着,兴致勃勃的打算看看他这回有什么新花样。
又找到了点事做,叶林喜形于色的跟胤禛击掌:“就这么说定了!”
他放下手上完成了一半的灯笼骨架,拿起两根铁丝左右比划:“禛兄帮我看看这里面的机关是怎么做的?”
“哦,机关?我瞧瞧……”
埋头研究了半天,终于复刻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固定进去,旋转着灯笼试了试,机关上的蜡烛果然能始终保持直立,两人顿时成就感十足。
叶林歇了会,吃了些茶点,便取下蜡烛,继续完成另一半的骨架。胤禛又回去对着那盘七零八落的棋子沉思。
“对了,还未恭喜禛兄,听说这次皇上去江南视察堤工,发现用水泥新修的堤坝河道十分结实,江南局部水患彻底缓解,附近百姓终于能安居乐业,水泥堤坝获得百姓和朝廷的一片赞誉,这可是不小的功劳呢!”
胤禛苦笑一声,这也是他急需低调藏拙的原因之一:“治水的朝臣才是功臣,我也没做什么。而且若不是子玉,又哪来的这水泥呢?”
叶林竖起食指在面前摇了摇:“若不是禛兄,水泥方子做出来也只能在书架上落灰,又怎么可能惠及这么多百姓?不过说起来有个问题想请教,天下这么多河流,为什么朝廷这么重视江南?算起来这已经是皇上第五次南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