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明镜似的,宫里借着周夫人的病将她哄了来,此刻皇后如此说,这便是要将其软禁在宫中,若能因此将漠北王引进京,也算是一件大功业,若不能,将漠北王妃压在京中做质子,也能掣肘一二。
端的打的好算盘,她只是不敢细想,自己的双亲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即便都清楚漠北王这样的男儿,是如何也不会为了女人而妨碍了脚步的,那也要亲手将她送进这深宫,看她幽囚终老吗?
她微垂了眼皮,一眼未再看对面的周夫人,一点点将心里最后那丝对父母亲情的渴盼掐灭,陪着众人演完了这和乐的宫宴。
宴散了,下玉阶时忽被拽住了衣袖,回头见周夫人立在宫灯下,略迟疑了一瞬后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底气不足:“大姐儿,母亲.....母亲先前确实是病了一场,那时也是想见你的,你莫要多想。”
苏遇一点点抽出手来,往后退了一步,即客气又疏离:“夫人言重了,又何须顾虑遇儿所思。”
周夫人望着灯火下熟悉的女儿,却总觉得哪里不同了,柔和的轮廓下透着说不出的疏冷,让她心里有片刻的慌乱,语气里没了往日的强硬:“你......那便好......”
不待她说完,苏遇已转了身,单薄的背影映在玉阶上,孤零零一条,不由脱口喊道:“遇儿,这么多年了,以后便喊我一声母亲吧。”
面前的背影僵了片刻,挥挥手,略有些低哑道:“夫人何必,天凉了,回吧。”
苏遇没回头,随了宫人,一口气进了章含宫。
章含宫两进小院落,正殿面阔五间,东西配殿各三间,曾是前朝太妃居所,先前荒废了,现下被收拾一番,虽偏居一隅,倒也清静舒阔。
宫里给配了几位宫女、嬷嬷,并几个小内侍,正提了琉璃风灯,候着新主子。
苏遇打
了个照面,进了内殿便将人打发了个清净。
她蜷在软榻上,有些乏,从颈间褪下一枚笑面佛玉坠,慢慢摩挲。
那是她初回苏府只年,周夫人替她选的,那时她的母亲笑眯眯摸着她的发顶,轻声道:“愿我的大姐儿往后笑口常开,无忧无虑。”
两辈子了,她一直记得那日和煦的风,吹在脸上让人倍感暖融,为了这点暖融,她曾为了苏家耗尽心神。如今却不想再戴,手一松,任它坠地而碎。
再仰起脸来时,落了点点泪痕,瞅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索性往迎枕上一趴,痛快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