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件事。
昨夜她在浴堂殿后殿沐浴更衣时,替她将银环带上的彤史女官同样也说了她好福气的话,只是当时她以为对方只是说她能够侍寝好福气,眼下想来,只怕对方的意思同秦尚寝是一样的。
冷千芸以前并未有侍寝的经验,那些来过浴堂殿的嫔妃也不会特意提到这事,故而她也并不知晓。
如今听得秦尚寝一说,才恍然意识过来。
“冷娘子。”
两人正说着,便听见外面又有个声音响起,转头一看,原来是尚仪局的彤史女官来了。
“女官。”这人正是昨夜的那个,因而冷千芸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
彤史女官显然同秦尚寝是认识的,来了后先同对方微微点头,接着对着冷千芸道:“娘子看上去都已经收拾停当了?”
冷千芸略一点头。
“刚收拾好。”
彤史女官便笑道:“这么看来,奴婢来得可巧。”
“是巧。”一旁的秦尚寝道,“你回回都这样赶巧,我们都忙完了才来,自己什么事也不用做。”
一句话说得两人都笑了起来,冷千芸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有趣。
半刻后,彤史女官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因而忙看着冷千芸。
“冷娘子莫怪,奴婢同秦尚寝多年故交,一时忘了形,还请娘子莫放在心上。”
“女官多虑了。”冷千芸道,“我瞧着你们的情谊,也有些羡慕。”
她自幼在家中独行惯了,因为出身嫡系,又是唯一的大小姐,十分受器重,旁支的姑娘们都不太喜欢她,也极少同她一同玩乐。
因而她素来都是一人。
入宫后又总想着安静安度余生,也甚少同旁的宫嫔结交,身边唯有桑竹桑蕊两个大宫女陪着。
虽说她二人衷心,但总归不能似姐妹那种情谊,因此她从未感受过什么叫姐妹情。
之后三人又说了几句,彤史女官便说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她是来将银环收回的。
冷千芸闻言便下意识抬起自己左手,在发现上面已经没有银环后,先是一怔,接着双睫眨了眨,有些不确定地抬起右手。
——制作精美的银环正戴在她的右手手腕上。
彤史女官并未发现她眼中的惊愕,当看见银环已经在对方右手时,她便笑了。
“恭贺娘子了。”
这话说得没头尾,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银环从左手挪到了右手。
冷千芸微微低头,指尖婆娑着那个银环,心中想着什么。
她记得自己入睡前这银环还在左手的,她自己都未曾动过。
如今这银环挪到了右手来……
她突然想到了个可能性。
直到回到永安殿后,她的思绪还沉浸在这里面。
“娘子。”此时,一个小宫娥掀了帘进来。
冷千芸看向对方:“何事?”
“桑蕊姐姐一夜未睡,说是替娘子熬了点补身子的汤药。”
冷千芸指尖微顿:“她眼下还在熬药?”
“正是,桑蕊姐姐她……”
“娘子!”小宫娥话未说完,帘外便响起桑蕊的声音,接着便见对方掀了帘子走进来,手里的托盘中放了个青花小盅。
桑蕊一路走到冷千芸跟前,待站定后,方看向先前那小宫娥。
“你先退下吧,这里我伺候这便是。”说着还未待那小宫娥回话,便又续道,“眼下天未亮,娘子才刚自浴堂殿回,身上寒气未散,你出去后将殿门合上,也好让娘子身上暖和些。”
小宫娥闻言忙应了声,接着赶紧小步退出殿内,出去时还照着桑蕊的吩咐,仔细地将门合上。
及至殿内只余下冷千芸同桑蕊主仆二人时,桑蕊才将手中的小盅端起,接着放在冷千芸手边的炕几上。
“娘子,奴婢才刚熬好的药,您……”她犹豫了下,“您真的要喝吗?”
冷千芸没马上回复,她伸手,将那做工精美的青花小盅拿过,放在掌心中。
“桑蕊,这药可靠吗?”
“这是奴婢前几日问杨医佐要的,所有药材都是他趁着尚药局的人不注意配出来的。”
“他可有问你什么?”
桑蕊点头:“问了几句,不过奴婢随口遮掩过去了。”
冷千芸这才放心下来,掀开那小盅的盖子便要将药喝下。
“娘子!”桑蕊忍不住开口,“这侍寝机会难得,您……真要喝吗?”
要知道后宫之中,谁不想诞下皇嗣,母凭子贵?
毕竟当初安康宫公主如何得宠的众人都看在眼里。
可偏偏自家娘子却……
“你不明白。”冷千芸看着桑蕊,只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便仰头,将整个小盅内的汤药一饮而尽。
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不适合做母亲。
所以不能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