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是陆笵的回应。
一张会客桌上,雪茄的烟灰从玻璃器皿里溢出来,如银屑般细碎铺陈。乔舒易抬头看向碧凝,迅速掐灭了指间燃着火星的香烟,烟蒂被堆进残雪里,凌乱不堪。
“这屋子里烟味太重,这么抽下来,是妨碍健康的。”姚碧凝敏锐地捕捉到了陆笵衣角落下的烟痕,他的伤势并未痊愈,这时间岂非胡来。
“碧凝说得对,确乎是我们大意了。”乔舒易起身半推开窗,支起挂钩,让屋子里的烟味尽快消散。
“你怎么来了?”陆笵唇瓣翕张,还是主动开了口。
陆笵心知前话是说给他,但仍旧不动声色。在这里,有太多双眼睛。
“我在路上遇到江副官,托他带我去镇守府,却不料带我来了这里。”姚碧凝实话实说,眸子里闪过一丝焦急,“圣约翰话剧社的事情,你们想必都听说了,我有些担心。”
“陆长官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乔舒易转过身回来,给碧凝斟茶,“恐怕有些棘手,碧凝,话剧社的事情和乔家无关。”
姚碧凝心里隐约有个可怕的猜想,但她宁愿继续问:“可是舒易,警备厅……”
“陆长官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坦白说,连我自己都以为是父亲瞒了我什么。”乔舒易自嘲一笑,扯了扯嘴角,“但是碧凝,你也知道,乔家在沪上行事,根本就没有躲藏的必要,何况父亲向我言明,此事和他没有半点瓜葛。”
“巡捕房连夜赶到,这一定是奉了上峰的命令……”碧凝喃喃自语,答案呼之欲出。
这个上峰不是乔望褚。能够绕开这位警备厅直隶上司,夤夜行动,巡捕房只能是得到了那位特派督察官的授意。只有林潜,他代表内阁而来,巡捕房没有人敢随意置喙他的决定。
陆笵的话肯定了姚碧凝的想法:“我找人核实过了,这位林先生的车,昨天夜里曾出现在巡捕房附近的街道。”
“怎么会是这样……”姚碧凝双手叠握,掌心里渗出冷汗,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
理智告诉她,在晨报得到的信息,和眼前的全然吻合。连那个看似长袖善舞的周主编,都不过是这布局里一颗被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