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巍却不知怎的,只觉得心底发慌。他暗自发笑,就算席淮良再如何神机妙算,也不过废人一个,弱的他一只手指就能捏死他,此时对方又和唯一能与他有一战之力的师姐温陶彻底撕破了脸皮,想要对付他胡巍,难如登天!
可心底的恐慌感却无论如何也消不掉。
席淮良开口说:“胡先生,我若是你,便不会想着大敌当前,还要看一场敌人的闹剧。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
胡巍心底的恐慌感愈盛,他几乎是要伸手去捏席淮良的脖颈。
席淮良最后的几个字落下:“发现自己,如同瓮中之鳖。”
胡巍瞬间反应过来,他转身看身后站着的三名属下,他们直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他打出一道灵气,身前人瞬间轰然倒地。
眼前种种,破灭,仿佛一个原有的世界崩塌,一个新的世界诞生。
胡巍觉得奇怪,明明方才他还稳占上风,以多欺少,以强凌弱,甚至手上还抓着三名人质,但转瞬间,三名得力属下就倒地而死,他神识扫过去,发现几人丹田空空,赫然是被什么阴诡之物吸干了的状态。
他们死的无声无息,没有发出警醒,甚至胡巍都没有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这样可怕而神秘莫测的手段,胡巍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就将目光投向了温陶。
他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伸手就要抓起右侧的钟舒拿来威胁人,却捉了个空。
他这才发现,不仅仅是身后三名夫子死了,他右侧被绑起来的钟舒已经被救走了,赵娣也是,她们两人正跟柏云道长在一旁躲着,他面前,唯有不远处挽弓搭箭而立,浑身战意凛然的温陶。
这世间,到底何为实,何为虚?
温陶想了十几种方法来救人,无论哪一种,都不如用蜃珠来得巧妙安全。
可,用蜃珠得有个前提。前提是,以她的神识力量,真的能困住胡巍——哪怕只是困住他一盏茶的时间,也足够她将他身后的三名夫子重创,甚至除去了。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利用胡巍陷入幻境的时候用金木种子来对付他,可这样的行为太过冒险。一旦胡巍察觉到身体内灵力快速的缺失,必然会知晓周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而他的神识强于温陶,若他强力破除幻境,温陶也支撑不了多久。
换作胡巍身后的那三个吃瓜看戏的夫子,情况就很不一样了。
同时,席淮良也不是吃干饭的,几乎是温陶隐蔽动手的刹那,他就反应过来温陶是要做什么了——因为他曾经切身体会过温陶的幻境,是以他对温陶这方面就更加注意了。
所以,才有了他之后故意和温陶对起来,营造出一种“萧墙之祸”的假象,以此吸引胡巍的全部心神,让他放松警惕,配合温陶达成目标。为了释放出配合温陶的信息,他还故意喊温陶“师姐”,以此麻痹胡巍,也以此提醒温陶。
温陶也果真没有错过席淮良的有意为之。
这是一场无意而起的双方配合默契的局,所困之人,其实只有胡巍一人。
当然,谁也不敢保证,幻境中,温陶和席淮良的对话,又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胡巍不蠢,他好歹也是此界第一人,见此情景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计谋,手边人质只剩下席淮良,他伸手就要去抓他。
席淮良开口:“胡先生,你现在再来猜猜,我和我师姐的关系到底如何?”他陡然间坐直了身躯,脊背挺得笔直,方才给人的那种苍白无力甚至气息奄奄的一面立刻就消失不见了。他神色镇定,呼吸均匀缓和,甚至面上都带出一抹红润来,方才病歪歪的模样完全不见了。
他又紧跟着问:“或者,你猜猜,我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你觉得——我就进会不会从你手上全身而退?”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倒真是一副手中还有底牌的镇定模样。
胡巍一边狼狈地躲避着温陶的金箭和她扔过来的困阵,一边气喘吁吁又不得不转动脑筋:明明席淮良看着就是一个弱的不能再弱的普通凡人,他哪里来的底气先只身入他阵营又算计他?这样一个双面间谍、自私凉薄的人,当真只是一个不能修炼的普通凡人么?还有,方才那“师姐弟决裂”的一幕,到底又是真是假?倘若是假,为何温陶不将他也救了去;倘若是假,席淮良又为何这般镇定自若?
胡巍是个多思多疑的人,哪怕是此时,不免也就想的多了些。他一想多,手下的动作多多少少就会受到影响,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迟缓,在这样千钧一刻之际,带给温陶的赢面就大了许多。同时,他一想多,看着坐在一旁神色自若的席淮良,不免就想起他方才的一言一语,心下对他的忌惮也就更深,也就更不敢随意抓他来做人质——生怕自己又着了这对师姐弟的第二次道。
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占据上风的胡巍,不免束手束脚,温陶也能跟他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