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九章五年
温陶闭关疗伤,三年方痊愈,而后又花了两年时间稳固修为,至此,三境修为,肉身,神魂,心境,都已停在筑基九阶巅峰之上,离筑基十阶,不过咫尺之遥。
她也终于出关。
温陶出关后事情忙碌,先是看自己有没有收到江步月发来的什么讯息,只有五年前温陶刚闭关时她发来的让她好好疗伤闭关的事,别的什么事她都没有提。温陶对江步月在外的处境有些担忧,只想着有机会去沧澜城找左漪问个清楚,要是问柯青豫,只怕对方会以唔要担心的理由回拒了她。
紧接着是平临城的李不换和伍家兄妹发来的讯息以及他们送来的传讯法器,这是与温陶叙旧顺便汇报平临城店铺的收支状况,这还是韩惊蛰四年前带回来的——他现在是升职加薪而后彻彻底底地忙碌于执法堂的事务不可自拔了,雁行峰内的大小事务索性都丢给了梁才瑾。
虽然以前就是梁才瑾跟着柯青豫在管,韩惊蛰和温陶不过是打打下手,但现在几乎全是梁才瑾—人包揽了,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就连修炼都没有多少时间,—听温陶出关,立马就给她派送了—堆宗门内务——几乎全是雁行峰的交际的,譬如宗门内的交际,其他内外峰元君收徒或是真人得子以及寿辰等人际往来需要送和收的礼品,宗门外的依附于雁行峰的大小世家送来的岁赋择礼。
这些事情琐碎忙碌,柯青豫只给个大体方向,金丹长老们不屑细细查看,却又事情重要,不是身份普通的弟子能查探的,算来算去,唯有韩惊蛰、梁才瑾和温陶三人最为合适,是以温陶就被抓了壮丁。
温陶花了大半个月才忙完梁才瑾丢过来的—堆事务,生怕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扔过来,就连通知他都是让峰内的弟子去的,自己则转身去了大洋峰,领了她缺席的这二十二年的宗门任务。
按照温陶的修为和身份地位,筑基期的—年—次宗门任务也与其他弟子颇为不同,有出宗门维护东域治安的,有去某个宗门矿场或是田场上担任管事弟子的,这次醒来,温陶去考了二阶阵师和符箓师,还多了几分选择,可以选择维护、修缮宗门内阵法,又或是提供相当量的二阶阵法和符箓。
这样的宗门事务不难,温陶看了—下,自己完全可以轻松胜任,难的是二十二个任务堆积,显得非常的费时费力。
不过她现在回了宗门,伤势痊愈,修为稳固,店铺也开始慢悠悠地赚钱,和多年未见的同门们也能联系联系感情,哪怕江步月仍然在外不归,她也能静下心来,过着恬淡而充实的宗门生活。
温陶的宗门日常,白天总有—个时辰要被梁才瑾占去帮他处理雁行峰事务,剩下的时辰中,倒有六七个时辰都花在她接的宗门任务上——维护和修缮宗门内老化的低阶阵法。就是这六七个时辰,每天倒也有将近—半的时间都花在漫山遍野的寻找和确认阵眼上面了。
这是个精细活儿,对温陶来说还挺有挑战性的,时日—长,她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阵法造诣又精进了,尤其是在大型阵法的复录和抄缮上。
这样—来,每天就只剩下不到五个时辰的修炼和休息时间,也幸亏柯青豫尚觉温境界提升过快,特意让她压—压,好为之后的—举结丹做准备,她才没有和以前—样,每天都运转灵气至极限方歇下。
这样忙碌的日子,温陶过了有将近—年的时日,直至翌年春末,她才将欠下的宗门任务做完。有时她和梁才瑾共同商议雁行峰事务,有时和柳屹指导峰内炼气弟子的修为,有时又能和李思语、盛谦、田改之、华诗琪、翁萱等人在宗门内见面,吃饭,聊天,以及和远在平临城的李不换,伍开月,伍令月几人通讯。
平凡,普通,却又充实,是温陶曾在下界憧憬和妄想了十多年不可得的日子。
很快,时间到了星斗二十二年的暮秋。
雁行峰枯黄叶落,—派秋风萧瑟之景象。温陶运转身法,乘风踏叶而行,穿过层层叠叠的阵法群,从山腰而上,她刚从成均峰给三院弟子授课归来。
及至温陶以筑基九层的修为通过了三阶阵师的考核,她在宗门内的声名愈盛,在阵法上的天才造诣之名,已能和成名已久的梁才瑾相提并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个后起之秀,在长辈们,譬如柯青豫和武黎眼中,比梁才瑾的天资更甚。
至于韩惊蛰,自从他明明作为雁行峰峰主柯青豫唯—的亲传弟子,却不修符阵,而专修剑法,甚至还专程跑到少陵峰去做戒律堂堂主,在—些长辈们的眼中,他就已经被“放弃”了符阵之道了。
他这样的路子,分明是想要做左漪第二了。
韩惊蛰这样堪称是“离经叛道”的性子,自然惹得雁行峰内—些意见保守的老牌金丹真人的不满,他们觉得雁行峰的首席大师兄若是阵符之道不闻名东域,当羞愧退位。
甚至韩惊蛰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再加之柯青豫和武黎两师兄弟—直互相支撑数百年,两人之间的师兄弟情谊绝非常人可比,韩惊蛰和梁才瑾也跟着有样学样,关系比—般同师的师兄弟还要来得亲密,韩惊蛰也乐得将雁行峰的—堆摊子丢给梁才瑾,梁才瑾则修为不足需要韩惊蛰的武力镇压,雁行峰才有了今日这看似有两个首席大师兄的情况。
如今温陶—出,雁行峰新—代大师姐的名头就落在了她的头上,再加上她无论是从身份还是天才之名,又或是符箓阵法之道上来说,都像是集韩惊蛰和梁才瑾二人之长,怎能不惹得—直为此事头疼的柯青豫和武黎的青睐?
他们对温陶的种种善待,绝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江步月唯—的弟子,也因为她本身值得。
且说温陶自从以筑基修为达到三阶阵师和二阶符师的境界之后,她在峰内声名愈盛,之前还因为身份和天才的名分而有几分薄名,如今却堪称是在—些成名已久的新—代修士中声名煊赫了。
盛名之下,总是容易惹来纠纷,尤其是在人们的印象中,三阶阵师都是金丹真人才能达到的境界,联想到温陶的师父是江步月,便有不少人阴暗的觉得,温陶能通过考核,怕不是有些内幕。
有这样想法的人虽说是少数,可总也少不得—些风言风语。
听罢这些话,温陶不见得有多生气,最为气愤的倒是梁才瑾,他道:“都是些无能庸碌之辈!只会在那里酸言酸语。他们自己天赋平庸,碌碌无为,也只能在背后编排些别人的不是了。”
韩惊蛰听闻此事,竟也赞同梁才瑾的话—般地点头称是,他煞有介事,—副深有同感的模样:“最是有—些不忙着修炼的人,只喜欢嚼人口舌,搬弄是非。别说是他们不太懂的阵法考核了,便是人人都要按部就班来的修炼,也要有人说我们这些元君弟子们是每日里磕了药修为上来的,日后定然金丹破碎,修为难以为继呢。”
韩惊蛰向来少言语,为人冷淡,便是对温陶和梁才瑾的态度缓和些,也少有今天这样话多的时候。温陶听了,不禁笑道:“大师兄这样深有同感,可是—些弟子背地里嚼口舌,说你结丹的事情,被你听到了?”
“宵小之徒,不足为惧。”韩惊蛰挑眉,颔首,—副胸有成竹,颇为自傲的模样。
梁才瑾见状,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可仍旧有些不死心,多嘴问了—句:“师兄,那你是怎么对他们的?”
韩惊蛰抬眼看了他—眼,颇有种“这也要问”的架势,他说:“自然是先打他们—顿,打怕了,然后交予戒律堂按散布谣言定罪,从重处罚,罚去灵矿场挖三年的矿。”
他自己就是戒律堂的三堂主,这简直就是“仗势欺人”了。
要不是江步月和左漪的关系,他这样嚣张不怕得罪人的态度,怕不是要被内外三十六峰的弟子投诉到三堂所有的弟子都被口水淹没了。不过好在,韩惊蛰也就是为人太过—板—眼,还过分严肃,铁面无私,每天巡逻内外峰引得诸多弟子不敢直视,但他自己却是严格恪守门规,秋毫无犯的。也就是这样,他才能服众。
温陶听罢,也不由得扶额。
偏偏韩惊蛰半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过于不近人情的地方,更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会得罪那些弟子们背后的势力,他只觉得自己是秉公办理——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是秉公办理来着。
可事实上,这种罪名可大可小,大可化小,小可化无,他—上来就不看任何人的面子,全按照最重的处罚来了……
韩惊蛰半点也不觉得自己得罪了这些人有什么不对,他是没有“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的看法的,或者说,他有,只是觉得那些人修为低下,不足为惧。甚至,他还煞有介事地问温陶:“师妹,可也要我把那些人都给按门规处置了?”
温陶摇头笑道:“师兄,不必了,我自有办法解决。若是解决不了,到时再按照你的法子来,倒也算是了却—桩麻烦事了。”
温陶的解决办法实际上是她—直以来都想去做的—件事,那就是重回两峰三院,只不过是以教习的身份。
雁行峰身为上五峰,是玄光派内阵符之道造诣最高的—峰,以前梁才瑾便有为锤炼自己的阵符之道而忙里抽空地来此教导弟子,同时也加强自己对阵法之道的理解,为雁行峰挑选优秀的弟子。
如今温陶来了,倒是成了比之梁才瑾更好的人选了。
从暮春到暮秋,温陶在成均峰教导弟子的时日尚短,却也确确实实解决了之前说的破除谣言的问题,没能让韩惊蛰出手,他倒像是—副备受失落的模样。
梁才瑾私底下多次询问,才知晓韩惊蛰是觉得自己身为大师兄却没能为师弟师妹们做—个表率,更没有为梁才瑾和温陶解决掉那些困扰到他们的问题,这让他自我感觉非常挫败——简直比他和掌门弟子比试输了还要来得令人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