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夏沐濋面无表情,听着前面万里公公的哭声,心想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为自己哭成这样,实在是不该。
他缓缓抬头,开口说:“万里叔叔。不过是一顿鞭子而已,不算疼。”
比鞭子更痛的伤他都受过,战场上哪次不是死里逃生?身上的疤痕,年年都会复发的旧疾,哪样不是钻心的疼痛?
私自调兵的是他,私自动兵的也是他。当夏沐濋做出这些决定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今日的下场。但是他不后悔,因为每一个决定都是他经过考虑才做出来的,他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这个时候他想起倔强的岳千烛,她在自己面前,拍着自己要为由州劫难负责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他,平静且坚定。
初仁皇帝狠狠的将桌上的茶杯扫下,砸在夏沐濋跪着的地前,茶杯破碎,水花四溅。溅出的茶杯碎片划过夏沐濋的下巴,留下浅浅的血痕。
万里公公害怕,见到夏沐濋只是伤到一点皮外伤,这才安心下来。
初仁皇帝震怒,先是私自动兵,现在又不加解释,哪怕他懦弱几分跪地求饶,初仁皇帝都能心软饶他一命。可是夏沐濋依旧是笔直的跪着,丝毫不惧,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
夏沐濋现在倔强的样子,丝毫不给初仁皇帝一个台阶下。
初仁皇帝的脾气已经发的差不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夏沐濋为为何光明正大的动用神远军。初仁皇帝可不相信,夏沐濋动用私军只是为了找人。
“说吧。”初仁皇帝坐在龙榻上扶着额头:“动用神远军的真正用途是什么?”
夏沐濋不语。
初仁皇帝看到他的反应,哼声道:“别以为朕不知道,单纯寻人你大可以动用沐元帅的红纱军。要不是因为事态紧急你不会放出你神远军的信号。说,什么事让你不得不动手?”
夏沐濋依旧不语。
初仁皇帝急了:“你要隐瞒到什么时候?不仅是外面的朝臣,还有宫外的百姓!不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就会要了你的爵位,甚至会以动兵谋反的罪名弹劾你,要了你的命!”
到底是父亲,只要给他一个苦衷或是理由,他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儿子。
夏沐濋这时候才有了一丝动容,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父皇的心软是他最好的屏障。
”父皇还记得与儿臣的约定吗?”
初仁皇帝一直记得他们父子间的约定,开口说:“记得。朕一直遵循约定给了你很大的施展空间。”
万里公公见到圣上与沐王之间终于可是正常平和的交流,终于放下心来,力气一松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正是因为这样,朕才不闻不问你的屡次硬闯上京,甚至默许你调兵上京。要知道,单靠这两件罪名,就足够他剥削王位了。”
疼爱纵容是一方面,王朝法度和帝王策论是另一方面。初仁皇帝对夏沐濋的疼爱源于血缘和对亡妻的思念。但更多的是因为与夏沐濋一同商量好的约定。
夏沐濋要皇权加持下可以自由行动的机会,而初仁皇帝要的是藩王之地的平稳和收权。两人各取所需,相互借用。而这个约定,只有在场的两个人知道而已。
夏沐濋说:“父皇想削去儿臣王位,儿臣绝不反抗。今日之事是儿臣先斩后奏,做出此决定之时就已经预见今日之景。”
“要用如此大的牺牲换取调用神远军,你告诉朕,你要做什么?”
夏沐濋目光微凉:“他们出现了。”
“谁?”
“鲁朝人。”
······
岳千烛在镜月殿来回踱步,心中一直担心不已。现在外面已经渐渐落下夜幕,贤妃未归,自己又被关在此处。她想要知道夏沐濋的情况如何,却出不去。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姜灵雪同样被关在镜月殿里,看着岳千烛紧张兮兮的模样,哼声道:“要不是因为你,沐王爷也不会遭此下场。”
岳千烛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怒气冲冲的姜灵雪。
姜灵雪根本不给岳千烛说话的机会,直视她说道:“就是因为你,沐王爷先是调兵,现在是动兵。他每次都违背皇令不都是因为你?“
姜灵雪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岳千烛皱着眉头,关于现在的状况,贤妃有资格质问自己,沐元帅和沐将军质问自己,甚至长公主也有资格质问自己。她姜灵雪有什么资格?
她来到姜灵雪面前,反问她:“我与王爷之间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