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已经做好了见一位故人的准备，这也只是他认为他准备后了，可是心中难免还会有些抗拒。
坐在车上，头头透过后视镜看出了宣怀的心不在焉，淡紫色的唇轻轻碰了一下，“少爷，要是您不想去的话，我们大可以不去，反正只是一份邀请。”
这几日，宣怀去了鹤曲山，穆清河觉得无趣，还不过一天，就离开了宣怀的别墅。
司正青也甚少登门。
头头得了几天的空闲，但都在为宣怀的下一步做准备，他不愿意看到宣怀痛苦。
宣怀眼中逐渐恢复了焦距，一件粉色的衬衣上满是灿烂的花瓣，衬得明艳的一张脸更加娇艳，“去，为什么不去？怕他们做什么？”
“况且，这次拍卖会并不是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宣怀摸着下巴，坏坏的笑了两声。
头头眉头微松，“好，我陪着少爷一起去。”
————
幽静的林中，一道道不绝的水声却不显违和。
飘然绝尘的身影没在水中，青丝半湿，玉白的肌肤晕着水晕，俊秀的五官飘着淡淡的阴霾。
韩通在一旁看了许久，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以为凭着公陌陌的心性与觉悟，就算此次的打击再大，多了这么多天，公陌陌也该想明白了。
但是他发现自己错了，不是他对公陌陌的觉悟的估算错了，而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用宣怀。
道观内的人对公陌陌的情况都没有察觉，他虽知道，但他不能说，是他亲口承认公陌陌的身份。
唯有宣怀一人看了出来。a
公陌陌也不修习了，一得空便独自来到林中待在，或是把自己泡在水里。
他这个当师父的害怕公陌陌再这么泡下去，整个人都泡发了，这么下去可不行。
公陌陌听到风中的响动，缓缓睁开眼眸，眼底略显失去光。
他看到来忍是韩通后，眼中才算有了些焦距，站在水中，缓缓向韩通一行礼，“师父。”
清冷的声音重多了些许沙哑。
“你有话要和我说。”韩通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自然很明白他心中所想着些什么。
公陌陌睫羽颤了两下，无法再掩饰心中所想，走上了岸。
拖着还在滴水的道服，公陌陌径直跪了下去。
被水这么一泡，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没有一丝血色。
“师父，我想下山。”
公陌陌语气虽慢，但透露着的坚定让韩通无法忽略。
纵使提前知道了会是这个结果，韩通仍皱了皱眉，“为何？你下山总要有个理由，你小的时候，我把你带上山来，可你却从未向我提出过要下山。”
公陌陌垂着头，湿漉的发丝黏在他脖颈上，犹如珠宝上出现的裂痕，“……”
他抿了抿唇，“徒儿心中郁结，如果不解开郁结的话，可能会一辈子无法有所精进。”
韩通席地而坐，拨弄着面前的青草，“郁结……我知道你心中有郁结，但你这次下山真的是为了你心中的郁结吗？”
公陌陌眸光颤了颤，“……徒儿这次下山，想要找一个人。”
韩通明知故问：“谁？”
公陌陌：“宣怀……”
有些事情他还没有弄明白，他必须去见宣怀一面，将话说清楚。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可能会一直维持这种状态难以走出来。
“宣怀……”韩通喃喃的念了两遍，忽然轻松的笑了一下，“怎么？小陌陌不想杀了他了吗？”
公陌陌抬眸看了韩通一眼，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紧握，“起先我的确对他有杀心，他是吸血鬼与人类的孩子，我害怕……万一自己治不了他，那他可能就是个祸患。”
“可是现在你医好了他，他依旧是祸患，你怎么就能够保证宣怀的父亲找到他之后，不会利用他做些什么？”韩通笑了笑，尤其是看到公陌陌眉头皱了一下。
他这个徒弟做什么都挺好的，但就是太死板，老气横秋的，一点少年活力都没有。
韩通点破，“你现在，在我的面前，是在帮宣怀开脱吗？因为你害怕我会对宣怀动手，其实你这次下山还有一件事情想做……”
公陌陌对上韩通苍老却清澈的眼眸。
韩通：“你知道宣怀下山后，必定会遭遇不测，所以你想要护在他左右。”
“我……”公陌陌抬起下颔，想要辩解。
韩通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下山吧，我对外只会说你是因为拆了道观，对祖师爷不敬，所以将你赶下山去，等你什么时候感真正面对你自己内心的想法的时候，你才可回来。”
公陌陌望着韩通离开的身影，瞳孔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对着韩通离开的方向，重重磕了一头。
他又何尝不知道师父在怪罪他，怜悯之心人皆有之，他却生性冷淡，对待同门师兄也是如此。
可他这次却对一个会造成祸患的人心中悲悯，甚至不惜找借口下山去保护他。
公陌陌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可能他在过去里，从未自行判断过对与错，从来都是别人说是对，他便那样去做。
师父也不是怪他帮助宣怀，只是想要他看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若将来真有一天，他要在这其中做出选择，可以不必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定。
————
宣怀从车上下来，望着面前的汪洋大海，以及排水量能够在二十五万吨的豪华邮轮，他弯了一下眉梢。
“好大的手笔。”
除了他，还有不少的上流名士收到了邀请。
邀请了，和将人邀请到了本来就是两码事，也足以见得举行这场拍卖会的人实力背景之强大。
头头站在宣怀的身后，深邃的五官在卷着海盐味的风中更显凌厉。
他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从宣怀身上传出来的兴奋。
宣怀的确很兴奋，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事情了，而且应该也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遇到故人了。
但他兴奋是为了这种未知的危险感。
宣怀侧了一下头，“走吧，头头。”
“阿怀！”
少年清脆感十足的声音让宣怀的脚步重重一顿。
宣怀本想装作没有听到，急匆匆登上游轮来着，可他不曾想几日不见，穆清河的脚程快了许多，他还没有登上游轮，就被穆清河拦了下来。
穆清河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装，更像是涉世不深的大学生了，“阿怀，你在躲我？”
宣怀没好气道：“知道你还凑上来。”
他与穆清河一同走上了游轮。
宣怀很敏锐的感觉到，自从穆清河过来之后，落在他这里的目光就多了起来。
穆清河眼中含笑，开始和宣怀算起账来，“阿怀早就下山了，可是我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都不接。”
宣怀无辜的摊摊手，“这个你可不能怪我，道长说了，我这病要静养，最动不得手机这种东西了，但你也是知道我的，喜欢玩，所以道长就给我收走了，直到我下山后才换给我。”
他这话也不算假，手机的确一直都在公陌陌那里。
穆清河暂且没有去追究宣怀话中的真实性，“你下山之后呢？”
宣怀压低声音，凑到穆清河的耳畔，“小爷我天天都带在山上，这不是憋坏了吗？”
顺带着，给了穆清河一个“你懂得”的目光。
论样貌，穆清河在宣怀认识的人当中稍稍有些逊色，但他身上温和的气质给他的五官填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下山之后呢？下山之后也不给我回一个电话？”
“这个……”
宣怀眼珠子转了转，正好瞅到人群中有个空隙，刚想要溜走的时候，视线内突然出现一双程亮的皮鞋。
“小怀，这是要往哪里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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