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尽量心平气和,“杨仪害死你姐姐,你为什么还要信她?”
陆知远呵呵一笑,“我不信她。”
“我只是判断两边的可能性,觉得她的可能性
大一些而已。”
她放下手,嘴角微勾,平静的眼底满是讥讽,“因为,我也不相信你们呀。”
“我是陆知远,不是江子修。”她话语清晰,掷地有声。
江商真看不下去了,顺手树了个旗子,把她挂了上去。
看着她微变的眼神,“你最好祈祷我师尊没事。”
说完,江商转身走了出去。
易青想了想,跟了上去。
晨星眉头微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陆知远已经低下头,双手被绑在旗杆上,此时平静白皙的脸颊居然依旧勾着一抹讥讽的笑意,眼里平静又疯狂。
晨星抬头,正好与她对视,皱了皱眉,她转头就走。
听到背后的大笑声,晨星脸更冷了。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晨星不等江商开口便道,“你要维护陆知远?”
江商没说话。
“你师尊不一定有事,但是你师姐恐怕已经出事了。”
“你觉得冥回来会不会杀了她?”晨星眼神第一次这般锐利,她直直的看着江商,“你要阻挡她吗?”
江商依旧沉默不语。
晨星看了她许久,有一句话在口中盘桓,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甩袖离开。
易青:“值得吗?”
“她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易青语气平静,“她怀疑你配合陆知远,杀你的师姐,还害的冥失踪。”
许久之后,江商声音艰涩的道,“祭酒,我想静静。”
易青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往桌上一趴,眼睛一闭,“你静吧,正好我也累了,趴一会。”
江商看了她一会,发现她只是闭着眼睡觉,于是也放空了眼神。
她果真是个伪善的人。
在陆知远和师尊之中,她会毫不犹豫选师尊。
可是在陆知远和师姐之中,她却……
犹豫了。
可是本该立刻做出的选择,犹豫本身便是错误。
帝君也生气了。
可是,陆知远错了吗?
按她的说法,江商觉得她很坚定。
坚定的恨师姐和师尊。
没想干掉自己,都是她怕死。
她为自己出谋划策,死
了姐姐。
自己要因为她的威胁性,杀了她?
江商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发着呆。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狠心的人,可以毫不犹豫的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比如在陆知远有威胁和反骨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杀掉她,讨好师尊,祭奠师姐……
可是这个决定,好像没她想的那么好下。
看着白皙的手掌,她迷茫了。
她的手要粘上陆知远的鲜血吗?
她想起来那个在小屋里不小心被她发现了隐私,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家丑告诉她的女子。
其实,她一直挺同情陆知远的不是吗?
跟她相比,陆知远的确堪称活在地狱了。
陆家的虐待和亲姐姐的反复无常相比,实在不算什么了。
但是至少,那时候的陆知远是在坚定的上进,希望能靠双手改变命运的。
可是……全是自己的错吗?
江商想了半天。
发现陆知远其实没什么错,师尊更没错,师姐也算不上什么错。
想来想去,错的只能是她了。
可是她哪儿错了?
错在不该认识师尊师姐,还是不该认识陆知远?
是错在单纯的插入战场,想坑一把朝帝,结果被杨仪顺手一推,一切崩盘?
就因为一时意气,后遗症居然让她悔恨到现在?
她果真是个废物吗?
一切的所谓天赋所谓智慧所谓运气,都是她自以为?
易青刷的抬起头,一把拉住江商,“子修,醒醒!”
一向自信沉稳的江商,刚登帝居然开始道心动荡,这是想直接道心破碎,一辈子止步不前吗?
易青不管答应了她的事情了,直接开始读心。
“子修,不是你的错?你才二十岁,谁能要求你一开始就能与杨仪对垒?”
“她活了万年,修炼了万年,培植了一万年的党羽,”易青道,“不是你的错,是她的错。”
“是她主动利用你,”易青晃着她的肩膀,“子修,醒醒!不是你的错,是她的错。”
“是因为我们你才被她针对的,是因为我们你才想教训朝帝的,要错源头应该也在我身上
,”易青道,“是我收你当学生,又推荐你给冥,一切的源头都是我。”
江商瞬间回过神,条件反射的反驳道,“不是你,是我!”
“遇见祭酒是我平生最幸运的事情!”她语气毋庸置疑。
易青看了她一会,“所以,我们都没有错,是杨仪的错。”
江商张了张嘴,“哦,我知道了。”
她低下头,“祭酒,你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我好累。”
“明天我再来找你。”
她语气有些呆,平静的甚至空洞。
易青哪放心让她自己冷静,“不行,不许,就在这里。”
江商低着头,继续平静的道,“祭酒,我难受,我想一个人呆呆。”
易青看了她一会,抱住她就是一个瞬移。
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床角,易青抱她在怀里。
黑暗中,温暖的怀抱,狭小的空间,安全感瞬间就出来了。
江商呆了一会,声音强压着平静,陈述道,“祭酒,我真没用,真的。我真没用,我就是个废物,我谁都保护不了。我还想救右将军?我怎么配?我连自己都弄的一团糟,我什么都不行……”
“我是废物,祭酒……”
易青听的难受的很,心脏一阵阵的抽疼,她紧紧的抱住怀中人,“子修,你不是废物,你很聪明,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
江商终于没忍住,小声哽咽了起来,“祭酒,我真的好没用啊……”
易青听着她的哭声,心疼极了。
她印象中的江子修,是自信昂扬,永远胸有成竹的,不管什么情况她都能扛着。
也是狡黠乐观的,仿佛不懂失望为何物。
但绝不是现在这样,一句一句的说自己没用,说自己是废物。
她的每句自贱,都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的扎进人心口。
易青抱着她,“子修,你是优秀的,是祭酒见过最优秀的。”
“假以时日,你会成为人界最优秀的人。”
江商根本就没听,只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抽一抽的,直到哭累了,才带着泪痕在她怀里睡着了。
易青缓过神,发现她已经沉沉的睡了过
去。
事实证明,她的经验没错。
还是小屋子有安全感。
哭累了就能好好休息。
江子修之前还想改她的小屋子。
擦了擦她的眼泪,易青把她抱在怀里,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一边等待一边思考。
越想越生气。
杨仪……
除了狗洵之外,她平生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
等易青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江商已经醒了。
“怎么醒的这么快?”易青摸了摸她鬓角的发丝,发现还是湿的,不知道是泪湿还是汗湿。
“祭酒一直在我耳边念叨杨仪,我气醒的。”江商道,“祭酒念了快七八十遍了。”
易青笑了,“是吗?”
“那她应该荣幸,”易青拨弄她的耳垂,拽了拽,“我极少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这么厌恶一个人。”
江商眼睛湿漉漉的,她拍开祭酒拽自己耳朵的手,擦了擦眼睛,“为什么?”
女子嗓音清隽,“因为讨厌本身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我嫌麻烦,一般没有兴致的情况下,会懒得计较,然后就忘了。”
江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女子话音一转,“不过我的识海图书馆有一个书架是专门自动记录这个的,我都记下来了,等我偶尔闲得无聊起来,就会去按图索骥。”
江商嘴角抽了抽,居然一时不知道该吐槽了。
易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居然发现还挺滑的,于是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小哭包,认识你就天天看见你哭鼻子!”
江商不好意思的拍开她的手,“你瞎说,我是难过才哭嘛!”
“又不是故意哭的。”
易青点了点头,“我们一起想办法揍杨仪,别哭了,左相还等着你消息呢!右将军还等着你想办法复活呢!”
“这几天左相颜色一会蓝一会绿,整个人都很紧张,很忧郁,你别折腾她老人家,赶紧把右将军弄出来。”
江商憋了憋,“祭酒,我没告诉你我没把握吗?”
易青比她还有自信,“你运气好,我感觉你想干的事情,最后八成都能干成。”
“可是我还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