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宁不置可否,只道:“下船。”
平秀环顾四周,发现船已停靠在一片石台附近。
山洞中峭壁如削,正对二人的岩壁上开凿了一条窄小的石梯,环绕山壁,蜿蜒向上。
平秀顺着那道石梯往上看,仰到脖子发酸,才发现这个山洞就像有人从山顶往山峰中间戳了个洞,整个山洞直上直下,明亮的天光从峰顶洒入,落到洞底,已经剩不下多少光亮。
薛宁率下跳下船,平秀也跟在他身后下了船。
弟子会所在的神剑峰布有禁空和限制灵力的法阵,不能御剑上山,也不能在神剑峰范围内使用大型法术,所以二人只能从“足下阶”爬上去。
哦,足下阶就是平秀刚刚看到的那条石阶,非常非常长,平秀都数不清她到底爬了多少级石阶了,反正等她爬得快吐了,才爬到峰顶,抬头一看,天都快黑了。
后来平秀才知道,如果是已入籍的弟子,可以传信让上头的人放下纵云梯——就是一个长得像兽笼的大铁笼子,然后让神剑峰上值守的弟子把自己拉上去,这样就可以不用爬石梯了。
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她还没有入籍,人家弟子会不认她,所以她只能苦逼地爬上去。
所以薛宁这人倒也不算一无是处,他明明可以搭纵云梯上去,但为了给平秀带路,还是陪她爬了一程。
从石梯出来,跳到观星台上时,平秀两条腿都是软的,她扶着白玉石栏,气喘如牛,再转头看看薛宁,发现他脸不红,气不喘,不由气得银牙暗咬。
不要怪她多想,她总怀疑薛宁是故意折腾她!
二人才到峰顶,明悟殿中就有两个身着藏蓝道袍的小弟子迎出来。
“薛师兄今日所来何事?”
薛宁指了指平秀:“我带她来入籍。”
说完迈开脚步,熟门熟路地往明悟殿中走去。
平秀跟在他身后,穿过三重殿门,来到一处敞亮的大殿中。
只见大殿中书架林立,书盈四壁,积简充栋,藻井中间坠下一盏仙鹤拜寿的青铜灯盏,灯盏上点着九九八十一盏烛火,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堂堂的。
大殿中央,两排长桌横列,每张长桌上都立着一块木牌,写明此处究竟办理何项事务。
平秀一眼望去,看到有“入籍”、“请假”、“勾罚”、“贡献”、“历练”……等等。
薛宁未用神识视物,只用感觉判断一下方向,脚步一转,向南而去,不偏不倚地走到正对南殿门的第一张长桌前,屈指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道:“入籍。”
平秀看到长桌后的官帽椅中坐着一个紫衣少年,那少年两手分开搭在扶手上,一双长腿交叠,吊儿郎当地伸到桌面。
少年背靠椅背,仰面躺着,脸上盖着一本摊开的花名册,呼吸有些重,看样子竟是睡得很熟,薛宁敲了桌子都没能惊醒他。
对比其他值守弟子的兢兢业业,这少年可以算是玩忽职守得非常明目张胆了。
薛宁依旧是那副冷心冷面的样子,忽而一掌拍在桌上,微微沉声道:“姚少游!”
少年双肩一震,像是突然被吓醒,懒洋洋地把花名册从脸上拿下来,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拽得二八五万,不甚客气地说道:“是薛师弟呀,入籍就入籍,做什么吓人呢……”
话说到这里,忽然住口,神不守舍地看向薛宁身后。
平秀温和地朝姚少游一笑,甜甜道:“姚师兄,我是章台冯家弟子,今年来天元道宗游学,今日特来入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