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环一套到手腕上,当即闪过一道金色灵光,原本还大了许多的手镯自动变成贴合手腕的大小。
平秀抬高手臂,对着阳光细看降魔环上的符文。
真武观不愧为仙门三大宗之一,韩氏底蕴深厚,从这只降魔环的品相便可窥见一斑。
这降魔环灵蕴内敛,对日而照,隐约可见七彩流光溢转。
看起来平平无奇,似乎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器,可只要一戴上,就能感受到内中有庞沛的灵力在默默运转。
就算将它当成普通的手镯,做工也足够精致,设计更是别出心裁,比一些皇室珍品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陵光了却一件烦心事,与平秀四目相对,二人均忍不住微微而笑。
薛宁不知何时从屋中走出来,游魂似地走到廊下,隔着一条回廊,远远地望着平秀和韩陵光站立的方向。
他虽然看不见,可嗅觉依然敏锐。
他能闻到她,还有……他。
他们在一起。
隔得太远,前头的谈话薛宁并未听清,最后只听到二人一齐笑出声,韩陵光赞赏道:“这手镯与平姑娘果然是极相配的。”
平秀笑着说了句什么,他也没听清。
薛宁失魂落魄地走回去,走到门前,又觉得偌大的真武观仿佛充斥着他们二人的气息,竟无他的立锥之地。
他忍不住调转脚步,大步朝院门外走去。
路上好像不小心撞到了平风雨,平风雨搀扶了他一把,问道:“薛小友,你要去何处?”
薛宁跟丢了魂似的,颠三倒四地说道:“我想出去透透气,这里让我喘不过气。平大夫,你别拦我。”
平风雨伸手想给他把脉,纳罕地自语道:“怎么会喘不过气呢?难道冯四下手没轻没重,打出内伤来了?”
薛宁本来正欲挣脱平风雨的手,径直离去,听了这句话,却忽然停下脚步,喃喃道:“你们待她都极好,极好……”
对了。
人家本来就是千娇万宠养大的姑娘,你除了给她冷脸,逼她上贼船,还为她做过什么好事?
平风雨一头雾水:“什么极好?”
薛宁忽然一把推开他,大步走出院子。
他修为没了,武技还在,平风雨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根本就追不上。
薛宁一路跑到真武观后山的悬崖,在崖边坐了会,吹了半日冷风,才渐渐冷静下来。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心神的安宁,反而是浓浓的自厌。
心底那个声音又来了。
——既然她对你无意,不如杀掉好了。
你得不到的,又何必拱手让给别人呢?
杀了她,重筑道心,这或许是那位修无情道的前辈,冥冥中给予你的指示呢。
薛宁浑身发冷,咬破嘴唇。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如此阴暗卑劣的心思。
这到底是心魔的蛊惑,还是他道貌岸然外表下的真实想法?
不知从哪里爬过来几只棋子大小的蜘蛛。
小蜘蛛沿着少年的手臂向上攀爬,一路爬到少年耳朵下,忽然口吐人言:“宁儿。”
薛宁骤然从纷沓的念头中清醒过来。
他定了定神,沉声唤道:“姨母。”
小蜘蛛的声音和锦瑟夫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听起来似乎有点压不住怒火,却还要强装出温柔理解的模样。
“宁儿,狸府当真是你带人捣毁?”
薛宁毫不犹豫地将锅甩给了冯无咎。
“动手杀狸府之人的,乃是章台冯家,与天元道宗无关。”
“我只负责带人摧毁六根不净木。”
锦瑟夫人终于压抑不住,怒道:“谁准许你那么做!”
薛宁冷冷道:“你们诱骗凡人女子,借用她们的身体孕育灵胎,与当年黑天犬强迫我母亲有何异?”
“你们孕育出那样的怪物,可有想过怪物是否愿意来到这世间?”
“悲剧重复一次就够了,所以我必须,也必然要毁了六根不净木,无关乎正邪。”
锦瑟夫人沉默了会,道:“原来你先前都是骗我的,这才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薛宁道:“姨母,你何尝不是也在骗我?”
锦瑟夫人反而平静下来了,她淡声道:“你真想一辈子给天元道宗当走狗?姨母劝你一句,继续待在一个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接纳你的地方,最终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不在乎。”
锦瑟夫人叹道:“你原先说过,想为你母亲报仇,那是真话吗?”
“自然,黑天犬该死。”
有毒的兰因絮果,正是由他亲手送入黑天犬闭关的血月境。
锦瑟夫人道:“那你听好了,黑天犬没有死。”
“吃下兰因絮果,中毒身亡的只是他其中一具分/身。”
“黑天犬他,不日便要出关了。”
“他出关后,必然会重新整顿教务,查清下毒之人是谁。姨母自身难保,更别提保护你了。宁儿,你千万别怪姨母狠心。”
薛宁却出乎意料的平静,问道:“如此说来,姨母已打定主意将我卖了?”
锦瑟夫人幽幽道:“不是出卖。我们来赌一把,赌黑天犬对姐姐的爱究竟有多深,赌他舍不舍得杀掉你——杀掉他和姐姐唯一的孩子,杀掉……”
“一个想弑父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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