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宁也走了回来,他听到平秀这么说,有些好奇道:“你们医修,单看尸骨,就能断定死人生前容貌?”
平秀道:“不是尸骨,这里的尸体,被人做成了不腐的玉尸。”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棺材里的美人,看到她头顶火红的狐耳,和身后那条毛蓬蓬的大尾巴,就知道冯无咎在找的尸骨,多半便是这一具了。
原本平秀并不在乎冯无咎做什么,她只想顺藤摸瓜揪出他背后那个“天尊”。
可眼下见到这个楚楚可怜,娇艳绝美的赤狐族美人,她心里竟大大起了怜惜之心。
可恶啊。
美人的尸体,怎可容许小人亵渎!
只一个瞬间,平秀心中便拿定了主意——她要保护这位狐族前辈死后安宁。
平秀注意到美人双手放在小腹上,捧着一对玉珏,其中一只玉珏中间嵌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石,被闪烁的火光一照,发出幽幽的光泽。
平秀眯起眼睛看了会,隐约觉得这晶石有点眼熟。
似乎……与她识海里那枚晶石十分相像。
她不由脱口道:“天地核心的碎片?!”
薛宁双眉微蹙,问道:“什么?”
平秀拉着薛宁的手摸向那一对玉珏,把薛宁的手指头摁在那枚黑色晶石上。
薛宁沿着晶石的轮廓摸了会,忽然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晶石。
平秀被他吓了一跳。
“哪来的呀?”
她怎么一点都没发觉。
“从狸府那棵六根不净木里挖出来的。”
平秀眉心一跳,忽然有点不高兴。
“什么时候挖的?你怎么从未与我提过?”
那一点小小的不高兴,说着说着就涨成了一簇小小的火苗,灼得平秀心里极不是滋味。
她嗔怪道:“你防着我?”
这件事薛宁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确存了防范之心。
他是修文院的弟子,事涉正邪纠纷,他本就有责任追查到底,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保密也是寻常手段。
可此刻听到平秀这般说,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无颜面对。
他分明没做错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的确做错了。
薛宁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薛宁把两块玉珏从女尸手里拿出来,发现其中一块玉珏中间空了一块,显然这里原本嵌了什么东西,却被人挖走了。
他将手中的晶石碎片放进去,轮廓贴合,大小正好。
平秀摸着下巴,猜测道:“难道你手上那枚碎片,出处竟是这里?”
她原先还以为是出自浮月庵呢。
薛宁将两块玉珏举起,拼在一起。
玉珏上陡然爆发出一阵纯白的强光。
那光太过耀眼,平秀忍不住闭了闭眼,等光芒散去,平秀再睁开眼睛,只看到两块玉珏跌落在女尸胸前,而薛宁竟不知所踪。
平秀大喊薛宁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平秀又将目光移回玉珏上,心道,不会吧,难道薛宁被玉珏吸进去了?
她来回踱步,焦虑不已,最后以拳击掌,快步走回女尸身边,举起两块玉珏一碰。
玉珏相撞,再度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平秀短暂失明了会,等眼前再度恢复清明,便见野花绕膝,一条清澈的小河潺潺而流。
她坐在河面的大石上,临水而照,一头丰茂的秀发被她拨到一边,用手慢慢梳理着。
河面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少女眉目如画,头上一双毛绒绒的红色狐耳时不时抖动两下。
这张脸……
这不是她的脸,是那位狐族前辈的脸!
平秀悚然而惊,她这是到了哪里?
难道玉珏里封印着美人的记忆吗?
平秀很想起身到处探查一番,然而这具身体却无法为她的意志所驱动。
她依然坐在河边,晒着太阳,慢腾腾地梳理一头长发,一边梳,口里还时不时臭美地自夸道:“瞧这头发又黑又多又顺,还有这耳朵,野赤狐族里,还有谁的耳朵比我更美吗?”
她陶醉地望着水里的倒影,哀怨地说道:“这样一个美人,却要枯守深山,不能到红尘里打滚,这事合理吗?合理吗?”
“不合理吧?”
“所以我想出山,是一件无比正确而正义的事情,对吗?”
河里的倒影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小族长——小族长——”
远处忽然传来略显惊惶的呼唤。
一个身披麻衣,脚踩草鞋的小童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手舞足蹈道:“小族长,大事不好啦!”
平秀懒洋洋地道:“什么大事啊?你哥又吃了毒蘑菇?”
“不是,”小童上前抓住平秀的手,拖着她边走边道,“我和胖子发现了一个男人。”
他郑重地强调:“是一个男人,不是一只公狐狸。”
“男人有什么好瞧的,又不是没见过。”
小童说道:“是一个受了重伤,长得很好看的男人,还很年轻。”
平秀的身子像柳枝一样,柔软纤细,浑身散发出懒洋洋的气息。
她兴致缺缺地说道:“是吗?要是不够好看,我把他炖了喂你。”
小童信誓旦旦地保证:“小族长,相信我的眼光。”
小童终于生拉硬拽,把平秀拽到一个山洞里,指着昏迷的少年道:“喏,我没骗你吧,小族长?”
平秀:……
为什么那个昏迷的男人,他的脸,和薛宁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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