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道宗于西荒大漠中设计伏杀黑天犬,随黑天犬前往野赤狐秘境的手下大都身陨,赛诸葛是少数几个侥幸得生之人。
黑天犬的分.身被杀死后,赛诸葛运筹帷策,舌战群妖,最终说动九尾狐母出山,答应与血月教结盟,共谋大事。
当然,代价是身为教宗的黑天犬需要出卖一定的色相。
赛诸葛由此地位大升,一度跃为黑天犬的左右臂膀,风头甚至盖过了血凤尊者。
赛诸葛倒不妄自尊大,他深知教宗大人提拔自己,不全是因为他立下的功劳,还有可能是因为教宗大人发现了锦瑟夫人和血凤尊者私通之事。
血月宫中。
书房窗子大开,正对一轮血月。
黑天犬站在临窗的桌案前,正提笔写信。
赛诸葛站在他身侧,垂手恭立,侍奉笔墨。
这封信,黑天犬写得极为慎重,几度停下来重新思考措辞。
有侍者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里来,垂首禀告道:“教宗大人,獒犬卫九番番长,薛番长求见。”
黑天犬头也不抬道:“让他在殿外等着。”
侍者道:“是。”
退到门外,又轻轻地说道:“教宗大人,薛番长受了重伤。”
“让他等着。”
侍者遂不敢再多言,默默退到殿外。
赛诸葛又重新帮黑天犬磨了两次墨润笔,这一封信才终于写完。
黑天犬搁下笔,亲自用蜡丸将信封好,又随信附上代表血月教的信物。
这封信,乃是黑天犬“礼贤下士”,写给南朝国君,邀其共襄大事的亲笔书信。
做完这一切,黑天犬将二物置于案首,便坐在窗前,对月吐息打坐,闭目养神。
如此调息了大半个时辰,又有侍者偷偷跑进书房。
这回侍者不敢惊扰黑天犬修炼,只能挤眉弄眼地向赛诸葛传递消息——薛番长伤太重,快撑不住了,劳动护法大人您给求求情吧。
赛诸葛知道这对父子仇怨之深,非外人可调解,轻易不敢多言。
一直等到黑天犬运完功,才端着丹药走上前去,进言道:“薛番长还在殿外等候,教宗大人可要召他觐见?”
黑天犬沉思片刻,道:“叫他进来。”
“那属下这便去传令。”
黑天犬睨着赛诸葛,冷冷道:“我知卿有宰辅之能,但在凡界,凡是急着越过皇帝,向太子投诚献好的大臣,多半没有么么好下场。”
“更何况,我膝下子女众多,能担起血月教这副担子的,非智计、心志、毅力出众者而不可得,与此相比,天赋反倒尚在其次。”
“他想坐我这个位置,得先证明他的本事。”
“否则,他与其余教众,并无两异。若论其对血月教的忠心,则更是不堪一提。”
“我今日此言,望诸葛卿好生引以为戒。”
赛诸葛听得后背冷汗涔涔,僵笑道:“是,属下一定铭记在心。”
走到门边给侍者传令。
侍者得令,一路朝外飞奔,挥袖撤开殿门上的结界。
殿门缓缓朝两侧打开。
跪在地上的少年仰起脸,一双黑眸湛然有神,慑人心魄。
少年的右眼装了一只黑白分明的义眼,血色月光仿佛在上头镀了一层蒙蒙的光。
侍者面带喜色道:“薛番长快请起,教宗大人召你进去。”
薛宁颔首道:“多谢。”
侍者朝少年受伤的肩上瞄了眼,发现他早已潦草地用蛛丝将伤口缝好了。
薛宁起身走入血月宫中。
侍者回首遥望少年落寞的背影,心绪复杂。
少年初入教时,他觉得少年没有骨气,瞧他不起。
可才短短几月,侍者就慢慢倒戈到少年那边。
侍者仍记得那日少年拦在教宗大人的座驾前,双膝跪地,卑微地俯下身去,哀求教宗大人原谅他的过错,容他加入血月教,为圣教效犬马之劳。
多亏了天元道宗对“薛宁诛邪”之功的大肆鼓吹,正邪两道,无人不知少年弑父的事迹。
后来少年叛出师门,被正道追杀,又来求血月教的庇护。
黑天犬好肚量,对着一个“杀”过他的人,并没有落井下石,只是磋磨了数日,便将薛宁收入教中。
黑天犬将獒犬卫第九番丢给薛宁,要求薛宁在半个月内收服人心,三月之内,他要看到薛宁带着獒犬卫创下功勋。
薛宁都做到了。
侍者不知道少年是如何做到的,众所周知,獒犬卫第九番军是教宗亲卫中最桀骜不驯的一支,除了教宗亲自下令,第九番军根本不服任何人。
而少年不仅啃下了这块硬骨头,还在短短时间内收买了许多人心。
少年野心勃勃,却又低调隐忍,擅长以利害结党营朋,也擅长以重利惑人。
侍者便是被少年收买的人之一。
侍者喜滋滋地低下头,心下暗自盘算——听说这回薛番长率人袭击了珍珑阁的一处分店,收师后一定带回来不少好东西。
不知这回薛番长会送么么给他,侍者打算回头找少年讨要一柄上品飞剑耍耍。
薛宁推开书房大门,走到黑天犬面前单膝跪下,将袭击珍珑阁一行的始末细细禀报。
黑天犬听罢,转身自案首上取了两物,交到薛宁手中。
“珍珑阁在凡界有一宝库,传闻库中藏着几枚天地核心,我要你带人把东西拿回来。”
“是。”
“珍珑阁宝库地处南朝地界,赛先生会陪你一同前往南朝,说服南朝皇帝,与我教结盟。你须极力促成此事,必要之时,可行非常手段。”
“属下遵命。”
黑天犬冷冷睨了一眼少年左肩伤势,意有所指道:“蜘蛛结网,本为天性,但手伸太长,就不好了。”
薛宁垂首不语。
往日里,少年身上总带着股锋锐傲然的气势;现如今,他身上棱角尽去,傲气全消。
有时就连黑天犬也捉摸不透少年的心思。
三日后,南朝安平镇。
安平镇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小桥流水,风景娟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