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便在吴掌柜那枯槁的脸上轻轻划了一道。
那吴掌柜立时哭得跟杀猪似的,伸袖一揩,见到一抹鲜红的血色,更是惶然失色,也顾不得疼痛,结结巴巴地拖着哭腔呼喊道:
“不不不……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姑奶奶,能不能先把这东西挪开一下下,这东西不长眼,万一伤到人可就不好了。老夫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可没的惹得娘子一身腥臊,那我可就万死难辞其咎啦。你放心,你是我百越春的贵宾,你有话尽管问,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缃冷冷一笑:“哼,算你还懂点事儿。你胆敢有半句不尽不实的,我立刻一把火烧了你这破酒楼!”
“别别别……”吴掌柜焦急又害怕地回道,“娘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你问便是了。”
小缃松开左手,在吴掌柜身旁随手拾了一条杌子,倚着柜台神色凛然地审问道:“我问你,你客栈这么多房间,为什么把我们偏偏安排在‘红杏飘香居’?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
吴掌柜筛糠似的垂首站着,眼睛却还恋恋不舍地盯着柜台上那架掉漆的老算盘。
小缃咄咄逼人地盯着他那双眼睛,那恼恨的眼神就像是要把那嵌在眼眶里的算盘珠子给撬出来一样,右手手中那枚尖细的碎片随着那倚台支起的臂腕在其鬓前一指之处从容地晃悠着。
“这个,这个……”吴掌柜支支吾吾地嘟囔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勾眼窥了小缃一眼,看其脸色阴沉,情形不善,不禁猛咽了口水,讷讷地说道:“这个确实不是老夫的意思。”
小缃登时眼前一亮,霍然立起,仿若锦鳞上钩一般,急切切地追问道:“那是谁?”峻肃的声音不容迟疑!
吴掌柜暗暗一睖巡,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就,就,就是那个杯,杯……杯莫停啊!”
“杯莫停!?”
忽听得门外一声爽朗的大笑,“何人找我?”
不早不晚,杯莫停来了。
杯莫停大步跨进门来,眼见这架势,忙问道:“哟,这是怎么了?小娘子,怎么拿着这破玩意儿啊?”
“哼!”小缃恶狠狠地白了杯莫停一眼,硬声硬气地叫道:“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话问你。”
“跟我进来!”小缃锐声喝令道,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向里走去,又急又重的脚步声里回响着她的威严和她的愤怒。
走前,她将手中的碎片随意一丢,不偏不倚地甩在了正欲脱身的吴掌柜的脚边。
吴掌柜捂着脸上的伤口,心里一咯噔,旋即提脚回身,蜷身缩肩地回退一步。迨小缃转身,他才抬眼恨恨地瞪了杯莫停一眼,瓮声瓮气地嘀咕道:“老龟烹不烂,移祸于枯桑!”
杯莫停蹑手蹑脚地蹿到柜台前,右手食指与中指在柜面上轻轻一点,“晚上,九仙堂,龟羊汤,别忘了!”吴掌柜抬起头来,没有理会他,只是很粗略地互看了一眼,对了一个眼色。
然后,杯莫停抬腿准备往里走去,吴掌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往其腰上别了一块桃木令。杯莫停嘿嘿一笑,作为报答,他趁着对方不注意,在对方的算盘上胡乱地拨动了一颗算珠,然后快速踅身转了进去。
“娘子,杯莫停来了。”小缃人未至声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