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笑苍终于忍下去了。内心的沮丧与焦躁让他再次抡起了他那冲动的拳头。
他想用他的拳头堵住司马丹的嘴巴,让对方变成一个永远都不会出声的哑巴,可当他看到对方全身上下被自己揍过的累累伤痕以及那些虽然看不见但写在了眼睛里的伤痕,孔笑苍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在黑暗之中偷偷地小心地流着眼泪的男孩子。
忽然之间,他那颗他自以为早就泯灭了的慈悲之心动了一下。然后,他放下了自己的拳头,只伸出二指,封住了他的哑穴。
司马丹浑身一个颤栗,哑穴被点住的那一瞬,他还以为自己这条小命就这样结束了,都没来得及留下任何遗言,也没来得及再多看燕子楼一眼。
那双犹似被定住了的眼睛里孔笑苍的身影越来越远,良久,那两颗眼珠子才像算珠一样拨动了一下。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司马丹没想到,自己又一次侥幸活了下来。
他将这次的侥幸归结为“天意怜幽草”,所以,他怀着感激与敬畏的心情向着遥远的天空深深地望去。只是身后那具糜烂的尸体,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裸地挑战着人体感官的承受极限,让他无法专注地表达他对天公的虔敬之心。
“现在什么时辰?”吴希夷突然问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什么时辰!”
“我问你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子时了。”
听着身后似有动静,孔笑苍不禁回过头来觑望,只见吴希夷向着舞台边的酒坛子大步走去。
这个时候,你还要喝酒?难道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最后喝一碗断头酒,好痛痛快快地上路?
孔笑苍的眼睛里顿时满布了凄凉之色,就像一把没了锐气没了锋芒的刀具,曾经的荣光、曾经的骄傲都化成了可怜的锈迹,它的下场似乎已经没有悬念。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刚才他还在为自己能和吴希夷打成平手而自豪,没想到,这么快两个人就要一起赴死了。那得意与自豪的滋味还没好好品尝就已索然无味了。不过,他并不觉得十分难过,用他自己的话说,能和姑苏九爷死在一起,有憾,亦无憾!
想到这里,他那寡淡无味的喉头突然如饮佳酿一样感到一阵畅意。虚实一梦,浮尘一醉,原不过如此!
“老九——”孔笑苍用他一贯粗犷的嗓音唤了一声自己黄泉路的那位同伴,想在临死之前,和他大醉一场。不过,他的想法有些自作多情,吴希夷并无意与他分享美酒。
吴希夷回头望了孔笑苍一眼,笑着说道:“我最后再试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