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衣料轻薄,银红的衣摆领子都用银线绣了云纹,三指宽的腰带勾勒腰身,云奕去了护腕,衣袖松松散开,末了还是觉得这颜色太艳,翻出来一件粉白的纱衣罩在外面。
顾长云亦换了新衣,背着房门站在院门处等她,听见动静回眸,“醒了?”
眼前一亮,他甚少见云奕穿其他颜色的衣裳,月白浅青气质出尘,灰色黑色沉稳犀利,这身衣服……颜色甚好,将云奕原本小女儿的娇俏激出来几分,巧笑倩兮,顾盼生姿。
云奕略有些不自然,手里捏着上午顾长云给她的那朵石榴花,轻轻错开他的目光,若无其事,“走罢,现在就出门?”
顾长云也有些不自然,目光飘忽,将石榴花给她簪到耳边。
云奕细细上了妆,颈侧的白玉耳坠随她动作轻轻打着晃,她讪讪的摸了摸耳坠,心中暗悔是不是有些过了,再去偷瞥顾长云侧脸唇角压着笑意,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扶正榴花,随意他怎么看了。
街上仍是热闹,卖磨喝乐和五生盆的不少,还有各色丝线和香囊,在街边的摊铺架子上迎风轻扬。
顾长云给云奕买了包酥糖,走她身侧轻轻护着她在人群中行走,两人容貌气质出众,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云奕故意忽略时不时入耳的姑娘家的调笑,往后仰头看顾长云,“前面三合楼里有说书的声音。”
“今日哪哪都在讲牛郎织女的事,你没听过?”话是这样说,顾长云小心护着她往三合楼的方向去。
月杏儿和晏箜不在楼中,晏子初也不在,云奕猜他又偷摸去了长乐坊。
柳正面前一壶茶一盘点心,靠着柜台看人说书,余光瞥见他们两个进来,惊讶的抬抬眉毛,哼了一声,招手让伙计带她们上去包厢。
二楼也有人说书,云奕欣然将吃了一半的酥糖给伙计让送去给柳正,同顾长云上楼去。
说书人声情并茂,听客听得津津有味,两人借着一桌子瓜果点心消磨时间,等夜幕悄悄拉开。
晚上最是热闹,夜色降临,满天繁星,各家的姑娘姐妹三五成群,兴高采烈会访闺中密友,聚在一处穿针乞巧祈福,切磋女红,拜祭织女,祈求织女赋予她们聪慧巧手,或是同意中人相会,互赠罗帕信物,赏星虔诚求美满婚缘巧配,妇人种生求子,观喜蛛结网,各自好不热闹。
晏剡回来,顺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磨喝乐放到柜台上,问,“月杏儿晏箜他们俩还没回来?”
柳正拿起来泥偶细看,“天刚暗,外面玩得正好回来做什么,小姐和明平侯也刚出去,你没碰见?”
“真没,不过外面确实热闹,不止女子,男子跟着拜牛郎拜魁星,”晏剡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怎么不出去转转看看?”
柳正白他一眼,“我既不想拜牛郎又不用拜魁星,再说,我出去转转谁看店?”
晏剡轻轻打了下嘴,讨好笑笑,“害,您辛苦,我留着给打下手。”
柳正敲了敲空空如也的茶壶,晏剡得了命,拿了茶壶去后面倒茶了。
兰夜观星,京都中最高的观星阁里,官宦子女男子和姑娘分在两边,用帘幔隔开,热热闹闹的吃食说笑,俯瞰整个京都夜景。
阁顶,顾长云褪了外衫垫在琉璃瓦上,拉着云奕坐下。
头顶繁星闪烁,夜里风稍凉,顾长云给她指了牛郎织女的位置,碰了碰云奕的手背,没直接拉她入怀,问,“兰夜斗巧你可听过?”
云奕扭头看他,眸光微动,“自然听过。”
顾长云放松坐着,双手撑地,一条长腿微微弓起,俨然一副怀抱大开的样子,“侯爷也准备了东西,就带在身上,不用你同谁斗巧,寻着了就是你的。”
云奕来了兴致,“此话当真?”
她嘴里还问着,已然探出了手,试探性的摸了摸顾长云的袖子,腰间荷包也是空的,动作间两人越来越近,云奕半跪在他腿间,抬眼往上看他,目光不皎不洁,暧昧横生。
顾长云眸中含意是纵容,虚虚扶着她的腰,欲盖弥彰的往上提了提,“小心别掉下去。”
云奕弯了弯眼角,顺着腰线一路摸上去到他怀里,蔻丹轻轻滑过胸口,引得顾长云呼息乱了几分,两指夹出来一枚平安符,上面红绳结着七个平安结,摸起来嘎吱响,里面像是纸张一类的东西。
云奕一面打开,一面调笑说,“侯爷这是把私房钱给我了?”
夜凉如水,顾长云目光沉沉,拦腰将她提到腿上坐着,隐有羞意,却还垂眸紧盯怀中人不放。
“年年乞与人间巧,不知人间巧已多。今日兰夜,不求巧手,不求姻缘,只求眼前人平安,年年相伴。”
简单两行字,顾长云笔锋遒劲有力,却也因此柔和下来,将情谊尽数藏于字里行间。
云奕默了片刻,将纸条小心叠好装回平安符揣进怀里,按了按顾长云的心口,神情认真,满目温柔。
“心与君同。”
远处有人放烟火,亦有孔明灯,星星点点一片,渐飞渐远,融入万千星子间。
夜色下,满天繁星点点,有情人柔情小意相拥,无需鹊桥相会,羡煞牛郎织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