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烫,好烫啊。
热腾腾的,金黄色的脂油,从破开的鸡壳里走漏出来,他就这么一撕,里头丝丝缕缕的白肉就发出一声裂帛般的脆响。
——嘶!
他撕下一条雪白的鸡肉,在鸡壳上细细擦了两圈,蘸饱了金棕色的油脂。等舔湿上颌后,急急往口中一塞,那鸡肉瞬间化作了一勺滚烫的热油,铺满了他的整条舌头,抓着他的喉管,一时间竟也尝不出滋味,唯有歇斯底里的热度而已。
一口滚烫的唾沫下肚,连肺腑都在烧灼。但这种饱腹感异常空旷,仿佛往深井之中,投了一块燃烧的石头。
这偷来的热度转瞬即逝,反倒照亮了他深不见底的饥饿。
不够,还不够。
他两手抓住烧鸡,一头撞进这热烫的油脂中,就连嘴唇都在剧烈融化,只觉这鸡肉异常鲜美,入口即化,将他整副口腔都烧灼成了铁胎淬火般的通红,周身的阴冷刚刚合围过来,就被烫出了嗤的一声,纷纷退避,再聚拢,嗤,再一次摇荡开去,仿佛迟迟爬不上礁石的潮水。
但他也并非站在高地上,只是探出头来望月的水鬼罢了。
烧鸡上的热油都一股股融化进了肉里,难舍难分,鲜滑入骨,梅洲君两手捧住烧鸡,正要长长地啜吸一口。
——他的牙齿如钢闸般落下,一把拦住了软弱的舌头。
他的本能再一次救了他。
吃火的时候绝对不能吸气。
一旦吸气,便会将烈火引入进口腔之中,引火上身,后果不堪设想。
梅洲君睁了一下眼睛,拿牙关往下一压,咬住了那截燃烧的纸筒,最后抿了一口余温。
火星扑簌簌往外落,旋即泯灭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