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力气恢复了大半,却没立刻挣开——这么近的距离,他不难捕捉到对方喉咙底下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负痛的狼嗥。
陆白珩似乎在借由他的双唇,拼命舔舐着自己的伤处,没过多久,他的面颊便被一汪热流浸湿了。
“怎么了?”
陆白珩仿佛被烫了一记,二话不说推开他,转身埋头在水中,仅剩脊背剧烈起伏。
梅洲君才将一手按在他脊背上,他就猛呛了一阵水,双手支着船沿,猛然从水中挣了出来,方才的掩饰全无用处,玉小老板鬓发皆湿,好不狼狈,那双刚洗濯过的眼睛更是泛着赤红。
“发生了什么?”
陆白珩死盯着他,啐出一口湖水,道:“雉公死了。”
梅洲君失声道:“什么?”
宋道海的人身为地头蛇,虽然难缠,却并没有表露出赶尽杀绝的念头,能调拨到县城里的精锐亦是有限,就他看来,血战一番,不难脱身,怎么会连赤雉公都折损其中?
梅洲君对此人颇为忌惮,却也不难想见陆白珩此刻的心境。赤雉公身为兄弟二人的义父,向来对复仇之事抱有死志,以至于锻就一条偏激的血路。如今此人身死,陆氏死士顿失前路,其中震荡可想而知,一旦陆雪衾失控,这些亡命徒流落晋北境内,必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按在陆白珩脊背上的手稍一用力,低声问:“除了宋道海的人,还有谁?”
陆白珩道:“你不清楚么?”
梅洲君和他四目相对,自然不会错漏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戒备。
不错,太巧了。
他前脚才施计药倒兄弟二人,后脚宋道海的围剿便直冲梅宅而来,时机拿捏之准确,几如榫铆相合——隐于暗处的第三股势力,竟连他的一举一动也纳入了局中!
这种熟悉的、棋差一招的滋味,难道是……
“陆雪衾呢?”
陆白珩并未作答,而是用力抹了一把面孔,咬牙道:“抱歉。”
梅洲君一怔,听得他道:“于你而言,重获自由身,另觅姘头,是一桩大喜事,是不是?雉公屡次三番想杀你,大哥又强自往绝路上走,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我不应该苛责你,只不过,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