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做的减法,反而才足够动人。
那场死亡太仓促了。一下子人就没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shā • rén,拖走,前后只要几分钟。
反而是独自回家以后,在寂寥月光以及狭窄窗棂下的独坐时,音乐才会缓缓响起。
像是一个人发现自己还有心跳,还会愤怒和恐惧。
妙,太妙了。
这是白素泱整个人生的转折点。
他在深夜里坐到麻木,像是反复咀嚼着老师是革命者的事实,踉跄着站起来,去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隐秘地点。
老恩师其实有两个家。
第一个家,是南柳树路旁小巷子里的平房。
屋瓦破到会漏雨,仅有四十几个平方,狭窄且没有阳光。
第二个家,则是白鱼河边的小草屋。
老爷子没有太多爱好,无课时偶尔去钓钓鱼,有时候入迷了来不及回家,就在草屋里将就着睡。
白素泱的生活简单平淡,也并不会同其他年轻人一样去舞厅戏院里消遣。
他会陪老先生在河边坐很久,看低飞的白鹭,或者捡一块石头扔出去,静静发呆。
老头儿调不着鱼的时候,半开玩笑地说,这种破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会来。
“等我死了,你就把这里拆了。”
他深夜里提灯而去,拆开朽木枯草搭成的草庵,昏暗夜色里,摸到地图的一角。
以及所有秘密的第一个线头。
线头的另一侧,是战场,硝烟,粮草dàn • yào库,化学药剂库,以及如蛛丝般铺开的,半透明的情报网。
电影里,与世无争的白鱼河在南,血与泪的战场在北。
那个年轻而笨拙的青年教师,背负着厚重的秘密,竭力保住自己的命,从南一路往北。
他没有联络人,又差点被看似温厚的战士绑走,在黑白莫测的世界里仅凭自己的力量去北战场。
但在现实里,片场其实就隔一百米。
用火车或飞机才能抵达的漫长距离,其实只有一百米。
“爆破点都确认好距离没有?”
“现场疏散!!群演等会走位看清楚方向不要乱跑!!”
穿着厚重军服的人群缓慢挪动着,跟随场务和副导演的指引迈步向前,长蛇般蜿蜒行去。
“等一下现场轰炸声会非常大!所有人看信号灯!再说一次,无关人员清场!”
苏沉趴在山坡上,任由蒋麓蹲在自己旁边。
他们身后有摄影师在调整机位,也有人匆匆地跑来跑去,汇报不同部门的情况。
“蒋导!十分钟后可以开始拍!爆破师就位!”
“服装部门临时要调整下部分群演的军服,需要再等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