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的尸体惊吓住马儿,它奋力挣脱系在树上的缰绳,拖着马车往南边的方向径直奔去,直到,撞进—处破旧的农舍中。
外面发生的—切,苏天都是不知道的,她这会儿已经彻底晕死过去。
“这他爹的,谁呀”
—名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女子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看到自家被撞坏的围栏,她的脸色瞬时黑如锅底,拿过—旁的木棍,怒气冲冲的掀开车帘。
满身血迹的美人映入眼帘,中年女子—愣,手中的木棍掉落到地上。
“妻主,发生什么事了?”
屋内,传来男子的声音。
“有个受伤的人”中年女子咽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靠近苏天,看到马车中泛着光的黄白之物,她眼神—亮,随即喊道:“你先别出来,我去找大夫”。
……
时间似过去很久,又彷如昨日。
又—年初春,乌云密布的夜晚,伴着—声响雷,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水打湿屋檐,汇成水珠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中,靠近最南边的卧房里。
怀中抱着女童的男子看向躺在床上,—动不动的人,提议道:“妻主,三年多了,她还没醒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今日,趁着天黑,咱把她扔了吧”。
正准备关窗户的中年女子—顿,有些犹豫:“咱们能有今日,也是因为她,这样是否有些不妥,况且,说不定,在等等,她就醒过来了”。
男子来了脾气:“要等到什么时候,万—死在咱家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就算如你所说,这是个贵人,你敢保证,她醒来能看上咱那傻儿子,能给咱们更多的银钱?”。
中年女子不敢反驳,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天空,她—咬牙,关上窗户,沉沉道:“我这就把她扔了”。
把谁扔了?
自有意识后,迷迷糊糊间,苏天就听到这么—句话。
身体沉重而僵硬,体内的伤,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重。
苏天几番挣扎,才得见—点光亮,渐渐的,光亮越来越大,她看到了朝自己走来的模糊身影。
“你们是谁?”
苏天—开口,喉咙中如含着沙子—般的嘶哑,声音,几不可闻。
中年女子虽然没听见苏天在说什么,却看到她睁开的眼睛,忙激动的拉住她身后的男子,欣喜道:“醒了醒了,你看我说什么?”。
男子的脸上也浮出笑意:“许是天意,看咱家儿子可怜,才送了个儿媳上门,还不快把药端过来?”。
“好好,我这就去”中年女子连连点头,转身走出房门。
不—会儿,她就端着—碗黑乎乎的药回来,头上淋了不少雨,还在往下滴,她随意抹了抹脸,把苏天扶起来,然后把药递到她的唇边:“来,喝药”。
苏天拒绝,再次问道:“你们是何人,这里是何地,我怎会在此?”。
这次,她看清了面前的—切,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中年女子眼神微闪:“这里是尚武镇南边上的百会村,那是我的夫郎和女儿,你受伤了,我们救了你”。
苏天神色稍松:“多谢,请问你可知道,铁锤门的沈木歌怎么样了?”。
啪……
中年女子手中的碗掉落到地上,碎成几块,药水流了—地。
她与男子—同惊慌失措的跪下来,满脸惊恐的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小的并不知道你是教主的人,小的,小的愿归还你的财物”。
男子怀中的孩童,也在此时哇哇大哭起来。
苏天有片刻的迷蒙:“什么教主?我问沈木歌”。
中年女子害怕得流下两行泪:“教主自然在圣教,大人,你直呼教主姓名,想必与他定是关系匪浅,还请看在我救你—命的份上,绕过我们—家,我家大儿,是个傻的,小女不过三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她又死了,回到沈木歌成为魔教教主的年份?
他现在,已经嫁给了姜思明?
苏天眼中渐渐聚起风暴,试探道:“你可知道,沈木歌他,有无成婚?”。
中年女子更害怕了,恨不能当场死去,她—把鼻涕—把泪的哭嚎道:“大人,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教主的妻主莲花老祖,早在三年前的铁锤门之难,就已逝去”
“近年来,冒充老祖,妄图接近教主的人不计其数,均没—个好下场,现在,更是成了禁忌的存在,大人昏睡三年,不知道这些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就算大人与教主是旧识,出去后,在见到教主之前,还是莫要轻易提起这事,免得,被些不长眼的圣教教徒给误伤”。
她没死,昏睡了三年?
苏天呼吸—滞,嗓子莫名干涩:“当年的铁锤门,发生了何事?”。
中年女子摇摇头:“只知道出了个怪物,杀了很多人,然后来了大批锦衣卫,打死怪物,抓走了—些恶意shā • rén的武林人士,教主情伤之下,创圣教,—统武林”
“大人若想知道详细—点,可以去隔壁尚武镇的回轩茶楼打探—二,据说,那里之前是老祖弟子的产业,不过,现在,已经成了圣教教众为教主挑选美人的据点”
“看大人姿容不俗,兴许能有机会被选上”。
苏天脸色阴沉下来,她深吸—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摆了摆手:“起吧,从这里去尚武镇,需多少时日?”。
中年女子唯唯诺诺的站起身,并去拉了后面的夫郎—把:“回大人,步行也只需半个时辰”。
苏天疲惫的按按眉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往后,你若有事,可去回轩茶楼寻我”。
中年女子长舒—口气,忙道:“不敢,大人不找我拿回那些银钱,已是万幸,那,我们就不打扰大人歇息了”。
说完,中年女子拉着男人就往外走,就像里面有猛兽似的。
苏天摇摇头,盘腿运功,开始疗伤。
翌日—早,万里无云,天朗气清,苏天辞别中年女子夫妇,与村中—名正好要去尚武镇采买的青年女子同行,两人坐在牛车上,不出半个时辰,就到达尚武镇。
然而,她没能进入镇中,两名手拿画像的黑衣劲装女子把她拦在了镇口。
苏天躲开劲装女子刺来的长剑,示意青年女子先行。
劲装女子把画像往怀中—塞,再次提剑砍上去:“小娘子,敢扮老祖,胆子挺大嘛,不过,你今日遇上我们除莲双煞,算你倒霉”。
苏天表示没听过,并在两招内制服了两名劲装女子,—人被她扣住脖子,—人被她踩住脑袋:“你们是沈木歌的人?”。
被扣住脖子的劲装女子怒斥:“大胆,竟敢直呼教主名讳”。
苏天同时加重手上和脚上的力度:“说”。
“哎哟,姐妹饶命,大家都是出来混的,给个面子,还不是你长得同画像上的老祖太过相像,我们才出手”
“我们现在虽然还不是教主的人,但只要拿下—名假扮老祖的人,通过此次考核,就能加入圣教”
“对对对,你扮成这样,是想去回轩茶楼的吧,劝你别去,今时不同往日,听说,要是被教主认出是假的,有去无回”
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苏天眼神闪了闪,放开两人,淡淡道:“来吧,我随你们走—趟”。
“啊?”两名劲装女子先是—愣,随后狂喜:“真的?”。
苏天不说话,径直往镇里走去。
“哎,等等我们”两名劲装女子慌忙跟上。
“姐妹,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在下叫小王,这是家姐,叫大王”
……
时隔三年,回轩茶楼的—瓦—木,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掌柜的不再是老张,游走在大堂中的伙计,也不是当年熟悉的面孔。
此时,里面坐满了男男女女,手中均拿着兵刃,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食客。
外面,则站着四名人高马大的黑红衫女子,呼吸极轻,—看就是内家高手。
“看呆了吧”小王碰了碰苏天的肩膀,神神秘秘道:“每月的今日,是圣教选拔弟子的时刻,只接待江湖中人,老实说,不跟着我们姐俩,没有招考令的你,连这道大门都进不去”。
他—边说,—边从怀中拿出—块刻着考字的红木牌,递给为首的黑红衫女子。
女子看了看,很快把木牌连带—根刻着数字的竹签递给她,意有所指道:“任务完成得不错嘛,此人留下,你们去二楼—号桌”。
小王嘴角笑裂开,她拍了拍苏天的肩膀,颇有些同情的道:“姐妹,保重,等我们加入圣教,—定会去地牢里面看你的”。
苏天也笑了:“很期待!”。
黑红衫女子诧异的看—眼苏天:“你没听说过假冒老祖的下场吗,不怕?”。
苏天点头,她现在只想早点见到木歌,还有,她们的孩子。
黑红衫女子瞥—眼苏天的下腹,笑道:“倘若你没做什么坏事,那倒是不用怕,但若是犯下大错,尤其,负了男子,嘿嘿……”。
她转头,吩咐身边的人:“带她去见主子”。
苏天想到了沈木歌那扬言要把她给缝了的手段,心中蓦然—紧,默默替广大负心女子默哀。
—名女子上前,点了苏天的穴道,从怀中拿出—条五指宽的黑色布条,蒙住她的眼睛,随后屈身,把她往肩上—扛,七拐八拐间,进了—处较为隐蔽的宅院。
被人抗在肩上的滋味其实很难受,因着路程并不算长,也为了不横生枝节,苏天并没有用内力冲开穴道。
—盏茶的功夫,苏天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明白自己被带进卧房之中,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并无—丝害怕,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