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神鳄栖息处吗?”
“像是。到了海上,我也并不太能辨清方向……”范烨皱眉道。
“把船开过去看看。”喻辰下令。
范烨现在可不敢违抗她,立即叫手下调整航向,然而他们没行进多一会儿,那边海面就起了龙卷风。
浑浊的海水被狂风卷成一条水龙,在海面来回肆虐,他们的船不但无法靠近,还被翻腾的海浪抛来扔去,喻辰不得不放出魔气来帮助稳定船身,以免大船倾覆。
如此不知僵持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声,本来就阴云密布的天立时下起大雨,那条彷佛连接了天地的水龙轰然崩倒,狂风略微减弱,海浪也不再剧烈翻腾。
喻辰刚松一口气,就见远处海面飞快洇出一片血红,浓烈的血腥味也在同一时刻被狂风送到鼻端。
“那不是人的血,对不对?”她听见自己在问,“人没有那么多血,对不对?”
一双有些冷的手握住她的,坚定答道:“对!是神鳄的,刚才那声吼就是神鳄的,他成功了!”
喻辰缓缓转头,见风逐无比坚定地望着自己,一瞬间彷佛找到了主心骨,下令道:“过去看看。”
这次大船飞速驶进了被鲜血染红的海域,一座巨大的海岛也很快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血好像是从岛上流下来的……”
风逐刚说一半,就被喻辰和范烨齐声打断,“那是神鳄,不是岛。”
范烨转头去吩咐船夫不要靠近,远远绕着神鳄转圈,喻辰则飞身上了桅杆,居高临下眺望,指挥道:“头在那边。”
大船掉头,向左前方飞速驶去,很快绕着神鳄转了四分之一圈,喻辰身在高处,看得清楚,那神鳄巨大的头颅上开了两个血洞,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血,宛如海岛一样庞大的身躯上处处是烈火灼烧过的痕迹,但就是没看见留下痕迹的人。
她心里焦灼不安,正待指挥船夫再绕回去,神鳄巨大的身体忽然动了动,已经平稳许多的海浪立刻跟着剧烈翻腾,喻辰顾不得许多,正想飞身跳到神鳄背上去,大猫不知何时窜上桅杆,冲她喵一声,然后一摆头,看向远处。
“他在那边?”喻辰将信将疑地问。
“喵!”
猫鼻子灵,说不定真的闻到杨无劫身上气味,喻辰抱着猫跳到甲板上,伸手一指,“去那边看看。”
大船再次掉头,背对神鳄极速驶出,很快他们前方就又出现两座连着的小岛,岛上趴着一个浑身浸满鲜血的人,看不清面目。
大猫“嗷”一声,惊醒了吓到屏住呼吸的喻辰,她不等船靠过去,就飞身而起,直冲到岛上,落在那人身边,小心无比地将人翻过来,就着雨水擦去他脸上鲜血,露出那张烙在她心上的俊美面容。
喻辰颤抖着伸出手,试了试他的呼吸和心跳,呼吸微弱,心跳极慢。
但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她没来迟。
真好。杨无劫感觉到有一股清凉的水流,正在自己经脉间不急不缓地流动,水流平静温和,就像山间潺潺流动的溪水,只有在遇到阻路的石头时,才会溅起水花、发出声响。
经脉中当然没有石头,但有比石头凶猛霸道一万倍的天魔烈火反噬。
水火素来不相容,天魔烈火反噬对于这不知如何闯进来的水流大为敌视,气势汹汹地围追堵截,想将其烧干蒸发。
然而这平静温和的水流却好似有源头一般流动不息,无论反噬多么猛烈霸道,都奈何不了它,就那么自顾在经脉间冲刷流转。
反而是反噬在不间断的冲刷中,逐渐削弱,到后来甚至被水流追得掉头就跑,再无平素强凶蛮横、唯我独尊的样子。
杨无劫久违地感到舒适,这些年一直折磨他的灼痛,随着反噬的虚弱逸散而逐渐减轻,直至完全消失。胸口那团时不时就令他感到暴躁烦闷的火气,也被水流尽数冲散,他感觉呼吸畅快,连舌尖都彷佛尝到了一丝又苦又甜的滋味。
他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尝到滋味?他早就失去味觉……但是死了应该更尝不到滋味才是,那是梦?
不行,他得赶快醒来,杨无劫意识逐渐清醒,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情形——他拼尽全力才将神鳄的双眼挖下来,却已伤重力竭,实在无力击杀神鳄,只能趁着神鳄也重伤,带着那双巨目逃脱。
可惜还没逃出多远,反噬就趁机作乱,杨无劫不愿被反噬吞噬神智,干脆放出封存的法阵之力,去压制反噬,期望它们能如之前那几年一样,斗个不相上下,等他缓过一口气,再一起压制回去。
但这次他伤势实在太重,法阵之力和反噬刚一碰撞,他就在经脉剧痛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