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正是好话私语时。
有人叩门,景欢不用猜就知道来者为谁。
“进。”单一个字,是以上位者的口吻说出的,在这一刻,景欢是大陈的太子,而不是与他林烜一路相互扶持的好友。
有时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其实不择手段一点又何妨。起码在这时候,他们二人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也谈不上谁是卑鄙的。
景欢已经斟好了茶,就等林烜叩门。这么些年,他们之间这点子默契起码还是有的。
果不其然,林烜也不甘示弱,进门便是直击要害:“倘若柳素知道你是当朝太子,而你.......应当还不想她知道你这层身份吧。”
林烜不愧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他猜的一点也不错,可是景欢偏偏不能在这时露出任何顾忌之色,以免落了下乘。
须知,在博弈时,如同两军对垒,最怕露怯。
景欢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她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左右我与素素儿早已许定终生,今生今世她同你都不再有任何瓜葛。林大人,你与我是多年好友,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是最不能相让的,一个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一个便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他说得慢条斯理,似乎胜券在握。
林烜亦道:“我自然与殿下所思一样。只是殿下是否忘了一件事,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是——朋友妻。”
景欢笑了起来:“我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素素不想嫁给你在先,我算不得是夺人所爱,只不过是......郎情妾意罢了。”
林烜亦冷笑:“殿下这是想拿权势来压我了?”
毫无疑问。
“林烜,孤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命令。素素是我的人,你若肖想,便是犯上。”这顶帽子压下来,林烜的仕途也许就完了。
但无论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好,与储君抢女人也好,其实这些林烜从来不曾在意过——他不怕千夫所指,也不怕以权压人。
他怕的是,素素当年的话不过是无心而过,而他却当真了。
“殿下,我与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林烜如是道,眼中泛起一点涟漪。
景欢手握成拳。挑了一下眉:“孤知道。”关于素素的一切,他早就暗卫私下里去查过。
是以景欢晓得,柳言是柳东河大哥的女儿,是罪臣之女,也知道柳素是逃婚出来,而她所要嫁的人正是自己多年的知交好友——林烜。
“你们也许的确有一段郎骑竹马来,绕船弄青梅的两小无猜岁月,但林烜,人是会变的。正如孤幼时也从未想过自己如今会变成这幅模样。”当年大哥还在时,大约所有人,几乎就连景欢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变成这么一幅模样。
也没有谁想过,景家竟能推翻前朝的□□,自己建立的江山。
“是以,你瞧,一切俱是会变的。”
林烜仍是不死心:“那殿下有没有想过,倘若柳素知道了真相,也许会弃你而去。”
且不说景欢究竟对柳素用情有多深,皇家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商贾的女儿成为太子妃的。
一国之后,他们这样的人家担不起。
“你晓得,皇后娘娘一直属意于礼部尚书家的女儿为你的正妃。”林烜冷冰冰地说出现实。
纵然景欢在宫中时一再表示不愿娶这位尚书千金,但即便不是吴千语,也会是别的尚书家的女儿。
皇后自己便是贵族后代,最是看重门阀,素来对商贾多有微词。
是以林烜笃定,皇后不会让柳素成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