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来了,坐吧。”
刘允林坐在办公桌旁，看到门口的池棠，朝她招了招手。
“允林哥。”
池棠拉开办公桌旁的椅子坐下,抬眼便看到桌面上早已经摊好的文件。
她五指不由得攥紧，指尖发白。
刘允林看了她一眼,公事公办道：“介于你当初和舞蹈团签的合约是十年，到现在合约期已过,也没有续约。”
他顿了片刻,又说道：“你只要签下字,随时都可以走。”
池棠眼睫飞快地扇动两下,轻应了声,咬紧唇齿没再说话,唇色有些发白。
“允林哥，今天歌舞团,是有演出吗？”
“有,演出快开始了。”刘允林温和地笑了声，“待会要下去看看吗？”
池棠沉默两秒,没有直接答应,又抬眼看向眼前的文件夹，不发一言。
刘允林像是看出了她所想,“不想签字？”
他神色淡淡，声音温和，“棠棠，既然不想走,为什么还要固执的退团呢？”
他像个劝慰她的长辈，轻声询问着。
池棠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腿,舒展开的眼尾往下低垂着。
小姑娘就是这样，那点儿情绪根本不会掩藏，“允林哥，我已经说过原因了。”
“除此之外，你想退出吗？”刘允林直视着她，“如果没有这个原因，你想走吗？”
池棠眨巴两下眼睛，回想起她的十几年，短短十几年已经是她的小半生，而着小半生中，她坚持了跳舞这一件事。
就这么被迫放弃，又有谁会甘心呢？
她渐渐回神，轻声说道：“不想。”
刘允林点了点头，“那今天这个字，还签吗？”
池棠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歌舞团那边？”
“团长还有上级领导那，我会替你去说。”刘允林看了眼桌面上的文件，“但是，还有一件事。”
池棠抬起头，“嗯？”
“你的腿。”刘允林蹙起眉头，“我最近查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也不是完全不能修复，国内甚至国外都有这方面的医生，可能需要花费些时间。”
池棠眉心一跳，“允林哥？”
刘允林抬起头来，看着她温和地笑道：“棠棠，你要知道，舞蹈团的哥哥姐姐，都不想你走啊。”
“所以字，还签吗？”
“不签了。”池棠难得的笑了起来，“允林哥，我会想办法，再回来的。”
刘允林：“有什么需要，我还有歌舞团的哥哥姐姐，都会帮你的。”
他抬手开始清理桌上的文件，“本来都不打算准备这些的，不过团里面要求了，也不得不准备。不过好在都是还准备一场。”
池棠翘了翘嘴角，“谢谢你啊，允林哥。”
刘允林收拾文件的手一顿，“棠棠，这么久不见，都长大了。”
他抬眼，忽的话锋一转，“外面那位，是男朋友吗？”
“啊。”池棠一愣，连忙否认，“不是。”
她眨巴两下眼睛，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镇定自若地解释道：“现在还不是。”
刘允林：“挺帅的，看上去比你年纪大，应该挺会照顾人？”
池棠眼神忽闪两下，心虚地应了声，“应，应该吧？”
刘允林笑了声，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又开口道：“楼下的演出，应该开始了，要去看看？我现在比较忙，可能没办法陪你下去。”
“我自己下去就好。”
和刘允林道别后，池棠走出了办公室，却没有在休息间看到季时越的身影。
她轻蹙起眉头，看向前台，“茜茜姐，刚才在休息室的人，去哪了啊？”
“你说你男朋友吗？”李茜茜抬手指了个方向，“应该是去洗手间了。”
池棠眨巴两下眼睛，对待这层被误会的关系没有否认，而是开口说道：“你要他在休息室再等我会，我去楼下看看，谢谢啦！”
“好。”
等小姑娘踏入电梯后，楼道口的男人拉开了门走了出来。
季时越扫了眼办公室的门，桃花眼轻轻眯起，随后直接推开了门，象征性的敲了敲。
“我能进来？”
刘允林有些意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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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棠走的是员工通道。
下电梯就是后台。
路上难免会撞上几个认识的人，过来跟她打声招呼。
表演已经开始。
池棠径直走到了前台，随意寻了个角落，光都打不到的地方站着。
舞台上正跳着一舞芭蕾。
池棠学习舞蹈十几年，学过很多舞种，按说最擅长的却没有多少，芭蕾算得上其中之一。
她站在台下静静看着，难免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曾经这个舞台也是属于她的。
池棠抬手揉了揉眼皮，轻轻舒出一口气，想要心情放松点，可喉咙愈发涩了起来。
怎么可能放弃呢？
不能放弃的。
这是，她的梦想啊。
池棠稍稍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白皙修长的腿。
说不定，真的可以治好呢？
哪怕花再多的时间。
池棠并没有在前台待太久，怕有保安发现驱赶，等一舞芭蕾结束，她便回到了后台，打算离开。
周围的人都很忙，只是淡淡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去做自己的事。
她回头看了眼周围熟悉的环境，抬脚上了电梯离开。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季时越还坐在办公室旁。
男人单身撑着下颚，双眼紧闭着，像是在假寐，清浅的呼吸，又像是陷入了熟睡，阖着眼皮，一动不动的。
看上去似乎还有些累。
池棠忽的想起来，季时越之前跟她说，工作了一个星期，所以才没时间来找她的事。
现在看来也不像是撒谎。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俯低身子，凑近了男人，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叫起来。
男人眉目凛冽，五官轮廓利落分明，这会儿那双桃花眼轻轻阖着，皮肤冷白，眼底黑眼圈甚是明显，少了平日里的风流气，这么看着还挺顺眼的。
池棠眼睫颤了颤，没头没尾地轻声说了句，“我到底，该不该信你呢？”
说完，她又抿了抿唇，垂下眼睫不再多想，而是抬手摇了摇男人的肩。
“季时越，醒醒。”
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扣住。
季时越睁开眼，桃花眼眼底泛着细碎的光，他声调懒洋洋的，带着没睡醒的困倦，“回来了？谈完了吗？”
男人掌心温热，就这么握着她，引得她皮肤都有些发烫起来。
池棠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困了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季时越睁着惺忪的眼，站了起来，模样有些倦，吊儿郎当地哼笑了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
池棠强撑着镇定，垂下眼，含糊不清地问道：“什么？”
“还装傻？”季时越眉梢一挑，往前跨了两步，在小姑娘眼前站定，想抬手揉揉她的头，又恍然想起什么，眸色暗了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池棠，一字一顿，咬字极轻，“我的，奖励呢？”
“……”
池棠有些受不了他，“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季时越挑眉，理所当然道：“追人，还能讲道理？”
“那我们就来讲讲道理。”
男人话音一转，忽的笑了声，腔调懒懒散散地，没个正形。
“小同学，我送你过来，怎么也算帮了你的忙。”季时越又往前走了一步，直到池棠退无可退，两人距离被拉得极近。
他俯低上半身，恰好对上她的眼睛，闷着笑了声，直白又恶劣，“你陪我约个会，不过分吧？”
池棠眉心一跳，咬紧唇齿没有说话。
“不行吗？”季时越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反而步步紧逼着。
直到——
“啪嗒”一声。
休息室的门没关，门外的脚步声清晰可见。
一步一步，好像越来越近。
有人要过来了。
池棠心脏狠狠跳了下，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男人，可她已经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了。
她越想越心急，咬了下下唇，压低声音有些羞愤地喊了声，“……季时越。”
季时越当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目光定定落在少女羞红的脸上。
男人眸色暗了些，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着，而后偏过头，往后倒退了几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
“不逗你了，走吧。”
门外的脚步声也跟着渐行渐远。
人已经走了。
池棠顿时松了口气，睁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瞪着季时越，带点儿抱怨的语气。
“刚刚差点被发现了。”
季时越偏过头回看她，好笑问道：“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