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以前开会,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都是倒数的水平,加上书记使绊子,以及大学生不重视,有时候他都愁着发言,在自己厂子里还好,反正都是自己人,丢人也不怕,但出去开会,他那叫一个张不开嘴,稿子的水平他还是能看出高低的,他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生怕闹了笑话,丢了厂子的脸。
在会议上,他头一次体会到别人刷刷刷的目光,那感觉太爽了,所有人都看着你,等着你讲话,目光炙热让人不注意都难,而他以前,谁理会他呀,每到这种场合,他就是一个充数的。
赵厂长是把周苇一顿夸呀,倒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而是真情实感的。
他能在会议上大放异彩,离不开周苇,要是没有周苇,他就跟前面两位老兄一样,甚至还不如前面两位老兄呢,所以这功劳九成以上是周苇的。
周苇笑笑,“是赵厂长准备充分。”
周苇这句话没说错,大概因为笔头差,赵厂长在这方面特别细致,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认真研究了。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对于周苇的夸赞,赵厂长很受用,他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周苇抿嘴,静静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提秘书的事。
赵厂长没想到周苇如此沉得住气,他原以为周苇会向他求助,毕竟周苇现在没有工作,而他作为厂长,怎么说也有点权力,另外稿子的事,周苇向他要功劳说实话没有一点问题。
害,赵厂长笑了笑,刘备都三顾茅庐,他就不再摆谱了。
“小周啊,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煤厂啊。”
周苇浅浅一笑,“挖煤采矿我帮不上忙。”
嘿!赵厂长眼睛一眯,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苇还在那里跟他装傻充愣。
搁着早先他在部队的脾气,早就拍案而起走人了,但现在不行呀,他得求着周苇。
不说别的,单一个数据分析,他就得对周苇客客气气的,当时他在读的时候,领导眼底的光他不是没瞧见,主要是他自己也清楚这是稿子里的一个创新点,前些年赶英超美的口号喊了很长时间,煤厂也根据这个指示加大力度,引进国外技术,包括数据分析应用方面,周苇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把数据给弄的漂漂亮亮,还和国际接了轨,这可是很大的进步点!
可这东西,他倒是想问但没基础听不明白呀,会议一结束他快速离开的原因之一就是怕领导问起来,真要问起来了的话,他可一点不知道,到时候不仅没给领导留个好印象,还惹了领导生气,得不偿失。
尤其是孙部长的样子,他一想起那双眼睛心里就发麻。
数据便是周苇留的后手,她相信自己的能力,无论谁读,都会引起重视,而第一被关注的东西就是数据,领导只要不傻,就能明白其中的价值。
现在是赵厂长把绣球抛出去了,但这收回绣球的能力只有周苇有。
赵厂长自然也明白,反正现在他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得笑眯眯说,“小周啊,是这样,我想请你当我的秘书,你放心,厂子那边和书记那边没有问题,你只要当我的秘书就行,不需要操心别的,而且任务也不多,就是写写稿子之类,你也知道我稿子不行。”
赵厂长语气诚恳,不像方才一样端着领导的架子。
周苇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赵厂长的能力我是相信的。”
当秘书,就要当的光明正大,赵厂长越重视对她越有利。
而方才赵厂长明显诚意不够,且动了让她幕后写稿子的心思,就像会议这次一样。利益面前,亲人都能反目,周苇要的是和赵厂长利益一致,而不是互相算计。
没有比秘书和领导的利益更一致的了。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
而如果是幕后的形式,且不说关系不牢固,她本身就不会接受。
赵厂长后知后觉周苇的意思,是他想的简单了,一开始他的想法是找周苇写稿子,但是工厂不给职位。一方面是周苇在韩指导员手下工作(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周苇辞职),另一个方面他不想花心思为了一个秘书岗位和书记扯皮。
确实是他想的简单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小看了周苇。
他以为周苇并不会在乎这些,在哪干不是干呀,工资什么的他照常给,但没想到周苇在这事上容不得半点含糊。
赵厂长明白了周苇的意思,没有和方才一样耍心思,大大方方道:“行,我肯定办好,等事情成了,你就去我们厂报道。”
周苇挑了下眉,这才是她要的效果。
需求是表达出来的,而不是等出来的,且不说领导知不知道你的需求,即便是知道了,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在意的模样,领导是不会花费力气的,久而久之,领导不再会重视你的需求,与此同时会加大剥削力度。
而一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领导就会知道你的想法,尤其在领导有求于你的时候,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要害怕领导会因为这个对你不满,相反,领导会觉得你是一个有态度的人,这样的人会比什么都不知道表达的人更让领导印象深刻。
所以说该争的时候就要争,该抢的时候就要抢。
周苇这还是没有发力的状态,功劳她不介意给领导,但拿她当傻子或者是炮灰,她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见赵厂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周苇笑着说:“我这里有一份资料。”
说完,她把一个档案袋递给赵厂长,并解释道:“这里面是数据应用解析,只要拿给领导,他们就会懂。”
赵厂长有些心惊,他对周苇的印象在稿子写得好上,加上性格不扭扭捏捏,但没想到做事如此老辣眼光如此长远。
不用打开他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早完成了,应该和计划书一起,可周苇当时一点都没有提,直到他说了秘书岗位后,周苇才拿出这东西来。
这一环接一环的,赵厂长推翻了心里对周苇的认知,并评价道周苇不好惹!他以后得悠着点!
他把档案袋放进公文包,对周苇说道:“你办事我放心。”
周苇回应道:“那提前祝贺厂长在大领导那挂了名。”
赵厂长连连摆手,皱起眉头说道:“我只求着没惹怒大领导!这一开始挺好的,孙部长带头鼓掌,陆省长也对我挺满意,但后来的发展方向我就看不明白了,那位孙部长问我叫什么,我实话实说我叫赵铁柱,这名字我也知道有点土,但爹妈起的名字,都用了这么些年了,已经习惯了,接着大家开始笑,我也就跟着笑了笑,嗬,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孙部长,他竟然骂我蠢蛋,好家伙,要不是他是部长,我早就是上去干他了!”
周苇垂了垂眼皮,继续听赵厂长吐槽。
“哎呦,这次会议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我心里七上八下,陆省长好些,就是那个孙部长,阴晴不定的,唉,我就怕自己有什么不当得罪了他,他可不是不一般人,直达天听,他要想搞我,一句话的事。”
周苇耐性听完后,宽慰赵厂长,“现在这个局面要我说比大出风头好,枪打出头鸟,孙部长如果真对你另眼相待,危险的是你。”
赵厂长仔细琢磨这句话的意思,恍然大悟道:“小周,你是对的,跟孙部长走近可不是个好事。”
他老是想着自己惹怒领导怎么办,反而忽视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孙部长树敌不少,他就一煤厂厂长,别人搞不了孙部长,但能搞他呀!重点是孙部长从来没有高看过别人,真要对他赞誉有加,这下子,他就成为了众矢之的,可是要命!
赵厂长再次点了点头,周苇当他秘书是对的,一句话就点醒了他,不然他还纠结这事。
周苇看赵厂长的样子已经明白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