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声源之处,他张头四望,漆黑一片中,哪有什么活物?只有那水滴之声响彻他心弦。
“看到没?眼前那柄剑?那可是把宝贝,快收起来卖到外面去,白花花的银子等着你去挣!”那沙哑声音再度想起,只是语气中透着股狞狂。
“吴小子,快离开这!”
残魂突然焦急喊起来。
吴璞往地上摸了一把便飞身跃上头顶一处壁石,借着凹凸之处攀附着。
只觉大地震颤,些许阳光自头顶落石折射而下。带着不解,他借着阳光低头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身下匍匐着的,是一条头生鹿角遍体鳞片且生有四爪的灰黑巨龙。
吴璞心中一惊,原来刚才自己脚下就是他身躯。
惴惴不安之中,他眯着眼睛抬头望去,枝蔓攀岩而下,一只只蝙蝠胡乱扑腾,正中一轮烈日当空。
此处便像是一口竖立葫芦,上窄下宽。
顾忌着身下那条巨龙妖物,吴璞费尽全力借着手中匕首爬向一条藤蔓茂密处,藏身其中。
空旷山洞里,震动已经停止。
一座座尖锐钟ru石下,一位面容憔悴的白发老者头顶破败紫金冠,衣着残旧华裳突兀出现。
他在钟ru石下左右踱步,走到阳光照射下的那处土地,抬头仰望,似是不太适应头顶灼热阳光,他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只是眼神充满邪祟。
那条头生双角的黄金巨蟒,不过是他独处此处的唯一伴侣。这百来年里,他受够了那小老弟为向他求得修行之法,想方设法的唠里唠叨。
后来想到自己离寿终尚早,怕到时没了这老弟唠叨之声,自己会生出寂寞,便索性教了他一些粗浅修行之法。
刚才那凡人踩在自己身上,他不免嗅到了些许独属于那金蟒身上血气,联想那小老弟出去解馋多时未归,他便已了然。
他自己本是一尾乡野青鲤,受大道庇佑,成功跃上龙门,踏上修道之途。
他本该翱翔在那座最大的天地受百姓推崇,行云布雨。怎料出门访道之际,受知己迫害,一座龙宫化为乌有,膝下龙子龙孙被杀戮殆尽,而那位曾共同参道的道友知己更是将其一剑钉出天外天,落得如今与蝼蚁为伴。
所以在坠入这处天地的第一个五百年里,他日日癫狂暴怒,引发数场天灾。在不知情下令自己那颗趋于崩碎边缘的道心彻底折腾覆灭之后,他终于坠入魔障。
他发誓,他要杀尽眼前所有能见之人。
方才本想诱导那凡人拔出脖颈处那柄剑,却不想那凡人刚至眼前,一股人族独有气息扑面而至,他终究是没能抑制住心中杀意。
想到这里,他不经咬牙切齿,却又牵动后背经脉,一阵生疼刻骨铭心,他倒抽一口凉气,就这么摔倒在地,现出蛟龙真身。
“有朝一日!我必重返那座天下!携虾兵蟹将讨伐尔等!教尔等师门宗祠永世承受水淹雷轰之刑!”蛟龙趴地痛恨道。
就在此时!
只见一道身影转瞬而至。
大漠上一力弑四妖的诡异身法在吴璞身上再现,他从峭壁上一跃而下,跳到那柄钉入蛟龙七寸位置的仙兵旁,使尽气力拔出那把散发森寒剑气的长剑。
只见剑光闪耀之处,如同大日坠入深渊,蝙蝠振翅,大石蹦碎。
还不待那蛟龙欣喜,吴璞又再度将其捅进蛟龙那瘦骨嶙峋的身躯,只不过这一剑刺入之处,是那老龙头颅。
顿时龙鸣不止,地动山摇。
洞窟开始处处坍塌,龙鸣如剑仙挥剑,一道道形如实质的声浪所过之处,飞沙走砾,人尽胆碎。
……
吴璞看着这条已经彻底无生息的蛟龙残躯,双脚突然失去了力气。
放开那柄之前刺入老龙头颅,支撑他不至被撞的头破血流的天外仙兵。瘫坐在巨大蛟龙尸体上,四周杂乱声响,他已听不到丝毫,并非洞窟的坍塌已经结束,而是他被龙鸣近距离摧残的耳朵血流不止…
他聋了。
晕眩之际,他看到那蛟龙身躯渐渐失去生机,一块块硕大鳞片缓缓剥落,一具蛟龙血肉体魄转瞬只剩白骨。
眼前一黑,最后的知觉,唯有自己身体内的心脏跳动声如洪钟大吕。
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