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情那景,已惘如隔世。
叶念安终是从紧闭的双眼中淌下两行浊泪,划过面颊,流进嘴角,苦涩不堪。
这一刻,支撑他一路走下来的信念轰然崩塌,内心一片荒芒,就像眼前这个已被燃成灰烬的村落一般,空空落落。
口中喃喃念着秦梓欣的名字,呆坐的了良久。满脸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与那晨露一同散进漫无边际的风沙里,滴进干涸枯萎的尘土中,消逝不见。
许久,怒火缓缓冷却的叶念安,颤巍抖瑟着撑起虚晃的身体。
再次凄然环视起眼前的萧条狼籍,血红瞳孔独剩悲凉。
他拖着枯骨一般的身躯,怅然离去,如行尸走肉般没有一丝生气。
如今,对他一个心无依旧的人来说,活不活下去已毫无意义。
横谷寨村口,通往山间密林的斜坡上,还零星散落了几户破旧简陋的茅舍。
其中一户,正是当年被视作‘妖胎’赶出村外,白家娘子拖着二个襁褓中的娃娃苟活的居所。
也是火山军县衙石四戈押着叶念安,与娘子秦梓欣匆匆道别的地方。
秦梓欣一直没有离开,也不忍离开这个透过堂屋窗子,就能一眼望见村口她官人归家身影的茅舍。
这年秋日,叶双儿在秦梓欣殷殷期盼中顺利降临。母女二人依偎度日,虽然光景穷苦,却也心怀良善。
转至今年,春夏交替,小双儿日渐变得调皮好动,六月仲暑的山间夜晚,终是难熬。
小家伙总是挠着痱子痒,在惺松睡梦中挣脱娘亲怀抱的双臂,偷偷爬进日间盛她洗身玩耍的竹桶。
不高不低,半米来宽,待在里头总能有香甜美梦和莫名的安全感。
自叶念安被魏敢带去火山军县衙,临行前关照了秦梓欣蓄集净身之水,子时浇置铁器之后,一走就是一年。
这日积月累慢慢养成的习惯,让她平素也有了更夜惊醒的毛病。
这天更夜,悠悠醒转的秦梓欣摸了摸胸前空处,唇角一抿,心道双儿定又是爬进竹桶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