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的家离璇玑高校并不算远,所以没过多会儿他便到了小区楼下,只是快临门了,他却变得犹豫。
重生这种事太过梦幻,苏迟到现在都没适应过来,他怕自己推开门后迎接自己的是一片漆黑,更怕在漆黑里想起曾经的温柔。
这就是所谓近乡情怯么?苏迟心里轻叹,踟躇上楼。
楼道里光线昏暗,坏掉的白炽灯落满灰尘,木质扶栏漆面褪色,墙壁上有孩童涂鸦,每一处都与记忆重合。
脚步静谧,苏迟来到家门前,轻轻敲门试探,内心忐忑。
一声“吱吖”响起,门被从内打开,橘黄色的暖光漏出缝隙,照在了苏迟脸上,苏迟只觉世界都变得明朗,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哥哥?你回……”苏酥披着件橙色外套,亚麻色短发齐肩,锁骨分明,呆滞在玄关,苍白的脸上欣喜而错愕。
苏迟没等眼前的少女把话说完,直接快步上前,一把将苏酥揽进怀里,下巴贴着她的肩膀,情绪颤抖。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的拥抱让苏酥有些茫然失措,她檀口微张,身体前倾,双臂不自然地悬在半空。
苏迟感受着怀里的柔软,一路上压抑的不安和愧疚在此刻爆发,他像只找到归处的流浪猫,贪婪地汲取温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苏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似是察觉到哥哥的不安,苏酥悬着的手臂轻轻环住苏迟,脸颊枕在苏迟肩上,嘴角含笑,乖巧地回答:“嗯,欢迎回来。”
苏酥的声音温柔,透着一丝孱弱,让人忍不住怜惜,但苏迟觉得没有什么声音比这更令他安心,他再也不想承受失去的痛苦了。
拥抱良久,直到苏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绯红,苏迟才将她放开。
苏酥紧了紧有些滑落的外套,低着头带苏迟来到客厅,背影纤细,苏迟跟在后面,目光打量四周。
家里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玄关有为他预留的拖鞋,客厅里他的照片也被擦拭得干净,这些曾被他忽视细节,如今触目生情。
但旋即苏迟的视线就定格在餐桌上,桌面摆放着一碟干面包和一碗热水,热水里还浮着几块面包片,看样子这就是苏酥的晚饭。
“我不在家时,你就吃这个?”苏迟扭头,心疼地朝苏酥问道。
他记得自己以前每次回家,餐桌上的饭菜虽然算不得丰盛,但也不至于寒酸,几碟小菜还是有的,原来那都是妹妹为了招待自己特别准备的。
苏酥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手指,点头说“嗯”,接着又忽然抬头道:
“哥哥,你还没吃饭吧?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苏酥转身从冰箱里拿出蔬菜和冻肉,打开灯进入厨房,贴着案台忙碌起来。
苏迟站在原地,望着在灯光下流利地洗菜切菜的羸弱身影,胸口仿佛压了堆巨石,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妹妹呀,我该怎样才能偿还对你的亏欠啊!
苏迟内心酸涩难言,而就在这时,一道娇蛮的声音却突兀地在他耳畔响起:
“啧啧!多好的妹妹呀!可惜命不久矣了。”
“谁?”苏迟一惊,紧绷着身体四处张望,可怎么也找不到声源。
“苏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苏迟迷惑问道。
“没有呀?哥哥。”苏酥答。
“奇了怪,莫非自己幻听了?”苏迟喃喃自语。
“不是幻听,是她听不到罢了。”娇蛮声音再次响起,透着一丝慵懒,像是傍晚刚睡醒的呢喃。
苏迟感觉有人在自己耳旁哈着热气,猛地一回头,果然,一张陌生而绝美的面孔映入眼帘,他整个人呼吸一窒。
人们对于美的形容多惯堆积辞藻,诸如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等,越华丽越引人憧憬。
风雅者还会借用古人诗句,什么“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又或是“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但望着此时定格在瞳孔中的绝美容颜,苏迟只觉得这世间所有能用来形容美的词儿呀句儿呀,通通都是陈辞滥调,任何言语修饰都是对这种美的亵渎。
空气沉默,呼吸安静,从厨房传出的刀砧碰撞声寂寥出尘,苏迟双眸迷离,神情恍惚,意识几乎要被这张美丽的脸驯服。
“嘶!”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苏迟狠心咬破舌尖,感受一股腥咸在嘴里化开,他的理智回归,余光中,一身材娇小,粉足赤裸,身着明黄洛丽塔的少女虚浮在半空笑得花枝乱颤。
“你刚说什么命不久矣?”苏迟按捺下眼底的惊艳,稳定心神,一脸严肃地朝身后这神秘少女问道。
“欸?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是谁呢!”少女眼神诧异,心知苏迟在为苏酥紧张,施施然回答:“你应该知道你妹妹患有仙蚀症吧?”
“嗯。”苏迟点头,眉头紧皱。
“仙蚀症这种病罕见而难医,目前唯一可靠的疗法就是让患者服用茯苓仙纹丹,以丹药之力强行冲破原有经络重塑灵脉,摆脱仙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