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下
两军相持,一攻一守。
吴军驰援栅墙的士卒,前奔时也是声势浩大,手持兵刃也是杀声震天,但接触到荆淮军战阵后,好一些的,如同一拳打在铁板上,给反震得双手血肉模糊,不堪些的,如同鸡蛋摔在石头上,刹那间就粉身碎骨!
数里栅墙内,有荆淮军大小战阵数十,冲到他们面前的吴军士卒,无论人数多少,战不多时,就给杀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吴军士卒更多的,是给荆淮军战阵撕裂阵型,横冲直撞进入到内部,杀得吴军阵型大乱;吴军士卒少的,直接叫荆淮军战阵给倒冲回来,在后面步步追击,杀得吴军仓惶奔逃!
当其时也,但见两军交战处,枪矛横飞,人影交错,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再定眼细看,只见荆淮军战阵不停前进,吴军士卒不停后退!
栅墙上,前赴后继的荆淮军甲士越栏而入,他们身形矫健,步履如飞,踩着吴军士卒的尸体,奔杀到吴营后,或者加入到前面的荆淮军战阵中,或者另成战阵,往其它的方向拼杀。
吴营中的帐篷,或者被横飞的鲜血染红,或者被拼杀的将士撞毁,或者被翻倒的将士撞得变形,或者有荆淮军追杀吴军到帐中,帐中一阵金戈喊叫之后,便只有浴血的荆淮军甲士冲出来。
栅墙外,数不清的荆淮军甲士,连绵不绝的涌向吴营,比群狼来袭更势大,比大水淹城更可怕!
站在角楼上的吴军士卒,面对这等场景,无不是面无人色,只觉整座扬州城都好似升到了半空,当头朝他们军营砸了下来!
奔进城池的荆淮军甲士,让他们感受到了吴营的脆弱,让他们体会到了个人的渺小,当其时也,吴军之心情,如见天翻地覆,如面江河倒流,如见乾坤颠倒,如面末日浩劫!
吴营高楼上,徐温、徐复等将领、谋士,一个个都骇得脸色苍白,定力好些的,双手轻颤,定力差的,双股战栗。
徐温眼前一片天昏地暗,他失声叫道:“这......这北贼缘何如此凶猛,缘何人人皆若虎狼?”
徐复阴沉着脸色,咬牙道:“荆贼将士固然凶猛,然则不也是借助强弓劲弩之威?若无强弓劲弩毁我栅墙,彼辈焉能如此轻易攻入我营!”
一位五官已经僵硬的谋士神思不属,呢喃道:“若非我营栅墙被毁的太快,若非北贼强弓劲弩杀伤的守墙士卒太多,我等何至于被北贼一冲即溃?我军将士何至于人人皆畏?”
“这都何等时辰了,说这些又有何用!”徐温急得直欲跳脚,“眼下形势若此,我等何以应对?!”
“荆淮军一个月破我四处重镇!斩将拔旗,兵围扬州!如此围困,我等还能撑几天?若不能突围,恐怕都要交代于此!”
众人闻言,或者低头不语,或者面面相觑,皆是一言不发。事到如今,谁还能撒豆成兵不成?既然不能撒豆成兵,又能如何抵挡荆淮军的攻势?
徐温见诸人都是这等模样,当真是又气又急,“平日里尔等岂非都是胸有丘壑、腹有经纶之辈?每临战事,尔等岂非都言辞凿凿,各有必胜之主见?如今......如今形势危急,正该尔等说话之时,为何皆尽哑口无言?!”
诸人本就心神不宁,听了徐温这等怒火之言,更是紧紧闭上嘴。
徐温盯上徐复,“徐将军往常岂非多有良策奇计,方才岂非也对战事颇有见解,眼下一言不发,是不欲将破敌之策献给本将,怕本将战胜北贼赢得大功,事后你不好区处吗?!”
徐复听了这等诛心之言,顿时面黑如墨,自打徐温主政,他俩兄弟就颇为不合,其间徐复虽曾有意和解,到底本性难改,平日里少不得有触犯徐温的地方,令徐温一直对他颇有忌恨之心。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唯力战耳!”徐复强忍着怒火,抱拳低头,“我等据营而守,收缩战线,只要能支撑到天黑,未必就没有转机!”
“力战?好!说得好!”徐温也不知是给徐复的话气到,还是真的就认同了这个意见,“素闻徐将军乃是骁勇之士,既然将军意欲力战,不如就请将军领兵击退贼军,如何?”
徐复陡然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盯上徐温。
接触到徐复吃人般的眼神,徐温身为主将,心头也是不禁咯噔一声。
他早有对付徐复之心,只是一直没有好的办法,解决这个眼中刺而已。此时看到徐复shā • rén般的眼神,还真怕徐复狗急跳墙,在乱军中对他下阴手。
“丞相,我军还有一线生机。”
一直沉默的严可求开口道,他也想不到以萧天行的能力和威望能镇住军中低迷的士气和诡异的人心,主要是还是他低估了萧天行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快说!”
“田,安二将岂会如此安稳放任萧天行统一江淮的势力?两人都是不肯位居人下之人,此处唯一的突破口。”
就在徐温、严可求相谈之际,突然有军士来报,“将军,马将军他带领部曲,擅自去迎击外城北贼了!”
“甚么?!”徐温顿时怒不可遏,“马仁裕他好大的胆子!没有本将的军令,他竟然自作主张,擅自行动?!”
徐复心头冷笑一声:听你军令,跟着你等死么?谁不想活?
因见徐温有“陷害”自己之心,徐复不欲再给徐温有更好机会,索性答应徐温方才的要求,趁着局面还没有彻底糜烂,领兵去出击荆淮军——就算战事不利,他领着部曲也能早作应对,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