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之时,自城楼处升起了绚丽的焰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灿烂明亮的盛大花火,短暂的停留,而后迅速的寂落。
花火渐次落下之后,人潮开始渐渐退去。郑姒靠在树边看人来人去,身周渐渐变得空荡,最后寂寞的江边,只剩她一人。
她茫然的提着手中的灯笼,偏头四顾,江水瑟瑟,江风寒凉,吹的她越来越冷。
手中漂亮的灯笼被火舌舔上了画纸,悲伤的燃烧起来,她被灼了一下手指,抿着唇将灯笼丢到一旁,看着那火独自在黑暗中熊熊的燃烧,将护着它的灯笼烧成了灰烬,最后剩了一束奄奄的小火苗,被风一拍便灭了。
于是她身周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郑姒慢慢的蹲下身,蹲了很久很久之后,脖颈上忽然爬上凉意。
那凉意从她的颈侧蹭过,抵在她的下颌,轻轻一抬,让她被迫扬起了下巴。
她被那力道往后压,身形不稳的坐倒在地,后背抵上了温热的胸膛。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掐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声音危险的低声问:
“为什么不回家?”
郑姒扭头去看他,脖颈间的凉意倏地滑过,她瞪大眼睛——
然后突然惊醒。
梦中的余韵还残留在她的脑中,脖颈间的凉意仿佛真实存在一般,轻轻地滑过。
郑姒伸手摸了摸。
摸到一条蛇。
……
今夜月明千里。
宁静的深夜,裕王府中忽然亮起了灯。
容珩提着一盏灯走出殿门,一路往外去。
宋青在后边脚步匆匆的跟着。
他小心地问:“殿下,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容珩停下脚步,让门房打开府门,轻声问:“今夜哪里有焰火?”
宋青看了他一眼,小心的答:“从几年前开始,皇城内就不许燃放焰火了。”
门已经开了,容珩听了他的话后没应声,提着灯笼走出去,步履匆匆,在空荡荡的长街上一刻不停。
宋青一声不吭的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黑沉沉的曲水之畔,又跟着他沿着河岸走了一遭,直走到天光蒙蒙亮。
晨光熹微,他在长河之畔立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灯笼忽的丢在地上,而后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它烧完,烧成一团黑灰,又被江风吹散。
至此,他像是满意了,偏头对宋青说:“回去吧。”
宋青不明不白的陪他的喝了一晚上的凉风,又一声不吭的随他回府,没敢有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