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姒一怔,眼泪慢慢的止了。
这人可真是个混蛋啊。
她抬眸盯着他,眸光渐渐地暗淡下来,屈起膝盖抱住自己,心想,我可真倒霉啊。
怎么偏偏遇上这么一个人。
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袖,那里空荡荡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换了衣服了,原本那些东西都不在手边。
郑姒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容珩,当初是你先要离开的。”她轻轻的说,“我没有辜负你什么。”
他唇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你找过我吗?”她抬起眼眸问。
“……未曾。”容珩声音淡淡的说。
“那这次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她眨了一下眼睛。
“路过瑢州偶然遇见了,想起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容珩道。
“在你心里,星河苑的那些事…全都是不堪回首的过去吗?”郑姒说。
“那些事我已经差不多快忘记了。”容珩说,“偶尔想起一两件,都让我痛苦不已。”
郑姒轻轻扯了一下唇,道:“那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容珩问。
“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了。”郑姒抬眸最后瞧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以后不会了。”
“……住口。”容珩一点一点的捏紧了拳头,眉间浮出痛苦之意。
她眸光闪动一下,慢慢垂下眼帘。
“我们之间注定是不可能的。我明明知道,却……”
她没能说完。
停顿一下后她叹了一口气,垂着眸子说,“不久前那天晚上,我被蛇咬了。”
“那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我之前从未遇到过。”她轻声说,“所以我不知道,它的毒没那么好解。”
“等到感觉出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眸中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郑姒是不久前才想明白这件事的。
那天晚上她一直觉得肢体酸软,头脑昏沉,却只当是吹夜风吹的。
后来自己走了一段路之后,目眩的感觉愈发严重,脚下也轻飘飘的仿佛踩上了云端。
当时她一心向前走,无心去细想这样的异状,直到后来忽然站不住,她才察觉出不对。
那时候,容珩已经到了她身边,手扼上她的脖子还没几秒,她就忽然晕过去了。
回想起来,简直像碰瓷一样。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因为在新婚夜葬身蛇腹本就是她该有的结局,所以那天发生一些微小的偏差,发生一些平平无奇却致命的意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如果那天你没有出现,我大概已经死了。”郑姒看着地面上的一只蚂蚁说,“我的生命本该在那一晚到达尽头。如今既然没有,那之后的因果……都只与你相关。”
他紧紧地盯着她,眸中有什么东西隐隐的浮动。
“容珩,现在我这条命是你的了。”郑姒说,“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你想什么处置……都可以。”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容珩想。
她以为的“不久前的那天晚上”,其实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她说是他救了她,所以她才没有死。
而其实……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无声无息的,死在他的怀中。
是他发疯的时候失手杀的。
而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容珩一直这么认为。
这个想法到这一刻也没有改变。
他觉得郑姒想错了。她以为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事实。
可是……
他希望她就这么错下去。
就这么……一直被蒙在鼓中。
“真的吗?”容珩看着她,声音模糊地说。
郑姒捏紧衣袖,重重的点了点头。
容珩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
“这是你自己说的。”他盯着她的眼睛说,“之后你即便后悔,我也不会放过你。”
郑姒不躲不闪的迎上他的目光,说:“我不后悔。”
带了些莫名的孤勇意味。
她没有说谎。容珩想。
他看着她的眼睛,感觉自己被某种东西淹没,几乎快要死在这一刻。
他长久的盯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这样两厢无言良久。
最后郑姒小心翼翼的抬起眸看他,余光瞥见墙边挂着的闪着银光的刑具,悄悄捏了捏衣袖。
她鼓起勇气伸出手,悄悄地去拉他的衣角,却在他垂眸去看的那一瞬间瑟瑟地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