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距离城镇不远的小乡镇里,有一所破旧学塾,只有一个夫子,是个老儒生。现在正左手附后,右手卷着一本书,侃侃而谈,为草庐里仅有的三名学生传道授业。
“圣贤说,人之初,性本善。你们懂什么意思吗?”
坐在后排的一个胖脸男孩高高举起小手,露出骄傲的神色。
“我知道!就是说,人们生来都是善良的,对吧?”
夫子笑笑,转头看着男孩。
“那还有圣贤说了,人之性恶,其性者伪也,又是为何啊?”
这下男孩就摸不着头脑了,前一句是他天天背的,可后一句却是第一次听夫子说起。
夫子似乎看出了男孩的窘迫,移开目光,笑着环顾了一圈草庐。
“不可否认,这两个圣贤,学问都一定是极高极高的了,可还有不同,仍存分歧。我们不能说谁对了,或是谁错了。
“但是,有时候,这个圣贤似乎多对一些,另外一些时候,可能又是另一个对的多。”
夫子知道这些话这群孩子目前是不可能懂的,于是不等孩子们提问,直接开口。“其实就比如说小胖你啊,如果实在是馋村头的糖葫芦,爹娘却没有钱给你,你就趁卖糖葫芦人不注意拿了一根,我会怎么教育你呢?”
小胖赶忙撅起小嘴,右手举拳作势要发誓。
“先生我没有偷糖葫芦,如果想吃,我肯定会光明正大的买的!”
夫子气笑道:“拿你打个比方,瞧你激动的。”
小胖“哦”了一声,趁夫子转过头时赶快做了个鬼脸。
余光瞥见这一幕的夫子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会告诉你,人性本善,你本来是个好孩子。可如果放任你偷糖葫芦的话,就变成坏孩子啦。所以你知道要做个‘善’的孩子,下次就不会偷啦。
夫子顿了顿,又转过视线看向小胖。
“可如果你是个惯犯,每天都会去偷一个糖葫芦。被我抓到了,我会告诉你,人性本恶。你偷东西,是本性使然,所以我不会怪你,但需要你改过自新,一心向善才行。你知道原来自己是可以做个‘善’人的,所以就不会再偷东西啦。”
不仅小胖,整个草庐的三个学生都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并很奇怪为什么夫子今天这么多话,以往都是叫大家背书,背书再背书。
夫子展颜一笑,吁了一口气。
“听不懂没关系,只要你们今后有一天,经历风风雨雨,见惯人情世故。突然想到你们陈先生曾经说过某句话好像有点道理,我便没有白说。”
他的目光转向了窗边,那有一袭白衣已经站了许久。
李世煜见夫子看向自己,赶忙走到正门,作揖行礼。
“在下仰慕陈先生学问已久,特来拜师。”
夫子笑着摇头:“公子并非诚心拜师,只是心有业障,病急乱投医罢了。”
李世煜无奈开口:‘先生即便我是病急乱投医,也恳请先生医治一二。”
夫子还是笑:“公子这是心病,别人医不得的。”作势要关门了。
李世煜无可奈何,倒退半步,打量着这座破草庐。
数月他大闹魔域后,四下游荡。听闻有一儒生攻心甚显,可解灵魂。到此处感到陈先生有些不凡,便想尝试看看。谁曾想一开口就吃了闭门羹。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少年反倒觉得这位老儒生有高人风范,偏要再试试不可。
他又站到窗边,仔细听夫子讲课。但夫子好像故意不想让他听一样,只是重复书上的句子,叫三个学生背,再不肯发表自己的见解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申时,学塾放学了,三个孩子鱼贯而出,都打量了这位白衣少年一眼。他们很好奇怎么会有人想要上陈先生的私塾,他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又没考取功名,大人们都说他没什么学问。住在丰墙村的人家有些钱都会送孩子去离这里最近的清风镇学习,那里有朝廷开办的教馆。听说还有个秀才当先生,这边的家庭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考取功名,一飞冲天的机会。
除了小胖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长相相似,女孩稍小些,好像是兄妹。他们有些羞赧,看了一眼后低着头跑开了。小胖倒是不怕生,却不敢在先生面前造次,板板正正地作揖行礼后也离开了。不过跑到不远处又扭过头,似乎又想看看先生会对少年说什么。
夫子走出草庐,规规矩矩地上锁,然后踩在村里遍地尽是的土路上,双手拢在袖里。看也不看守在边上的李世煜。
李世煜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夫子的步伐,落后半个身位,也不主动开口。
二狗巷有有一家包子铺,掌柜是个厚道人,包子总是皮薄陷多。久而久之竞争对手都陆续关门了,只剩这家每天兢兢业业。
每日申时都是这家包子铺开始包包子的时候。这天掌柜正在和伙计正在包包子,远远就望见了经常经过这里的陈先生,只是身边多了一个白衣少年。容貌极佳却全无气质,像是鸡窝里出的雏凤,虽然看似公子,却还是像泥腿子。
掌柜很奇怪,是陈先生收新学生了吗?村里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少年存在啊,如果是外乡人,怎么会专程跑来向陈先生学习呢?
只见陈先生像往常一样和自己打了招呼,身旁的少年也有一学一地致意。掌柜挥了挥手,算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