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温豫率先笑出了声。
因为这包间跟大堂本就只有竹帘子隔,外头的食客们自然也将温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纷纷哈哈大笑,跟着调侃起那公子来。
隔壁那公子恼羞成怒:“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过一个女子,满嘴歪理邪说,忠郡王杀稚子,本就有伤天和,杀气过重反伤自身,他在西京的那位未婚妻,安国侯家的远房侄女,也病的去了,如此煞气缠身之人,竟也有为其辩驳。忠郡王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却不封亲王,足已见得陛下和朝臣心中自有杆称。”
此时那公子身边也传来一阵嘈杂声。
“平兄,你别说了。”
“怎的,他萧衍做得还不叫旁人说?那他便将全天下的人嘴都堵上好了。”
温酌冷笑:“是,公子自诩读书人,看不起我这等小女子,我小女子不懂什么朝堂之事,我只知,是忠郡王救了顺宁百姓,叫我们有家可回,蛮族那些人是什么下场,我只会拍手叫好,说一声活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公子这个读书人比我还不懂?这个时候对卖力气将大梁山河夺回来的将士们指指点点了,蛮族打过来的时候,怎不见你顶上去跟蛮族人作战?”
“怪道都说书生误国,我小女子看,就是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书生误的国!”
那边一阵碗杯子摔碎的声音,那公子气的声音都打了颤。
“你,你……无知妇人,你羞辱我,我跟你拼了。”
“哈,你来呀,我怕你怎的!”
温豫摇头苦笑,拉住气头上的温酌,低声劝道:“你别火上浇油了,何必起这种口角,多生事端,这种人哪里都有,你还能见到一个便上去吵架吗?”
随即他高声道:“那位仁兄,我家小妹不懂事,谈了几句心中所想,仁兄既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便知男子若与女子计较起来,被看笑话的总是仁兄你。若仁兄执意要算一算,我们也是不怕的,仁兄找过来便是,在下愿意奉陪。”
隔壁倒是不说话了,不一会儿便有个青年在外敲了敲挂着竹帘的柱子:“请问二位,在下可否进去说话?”
“仁兄请进。”
“多谢。”
那人一进来,与温豫温酌打了个照面,均是一愣。
进来的乃是位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淡紫广袖锦袍,头戴白色玉冠,面色白皙有些微微的瘦弱,眸如点星,是位十分英俊出色的少年。
那少年见了温豫便是一愣,没想到温豫相貌也这般出色,简直如卫玠再世宋玉再临。又看向温酌,便知这就是那出言讥讽的女郎。
见温酌年纪不大,鹅蛋般的白皙脸蛋上一对圆溜溜的双眸,正怒气冲冲的盯着他,就像是个炸毛的兔子,心中颇觉好笑。
“你就是那个要跟我拼了的公子?”温酌扬起下巴,歪着头上下瞧他。
温豫皱眉,拉了一把温酌,示意她不要再火上浇油。
这少年一愣,笑了出来,少年笑的时候,双眼弯弯的好似一对新月,倒是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姑娘误会了,方才与你争辩的不是在下,是在下的一位朋友,还没自我介绍,在下姓陆,单名一个随字,我是替我那朋友前来跟两位致歉的。”
温豫请他坐下:“陆公子请坐,我们兄妹姓温,在下单名一个豫字,妹妹不懂事,叫你们见笑了。”
陆随眨眨眼睛:“我们并非是顺宁本地人,有些事情自然不能感同身受,还请两位谅解,不过在下觉得,人之性格都有不同,更何况是看法观点,求同存异即可,真的不必为此拼命打起来,多有伤和气,更不该跟女郎争辩个高低对错。为表歉意,温公子今日花销,便由在下付了如何?”
“我们有钱,不用你付,再说你那朋友怎么不亲自来,我怕他怎的。”
温酌还是气堵堵的。
陆随笑了笑,倒是没见到过这种性格的女郎,心中颇觉有趣。
“其实姑娘误会了我那朋友,他并非心向蛮族,只是觉得女眷稚子无辜可怜,蛮族是畜生杀我大梁子民,我们便也要学他们那样畜生,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了吗。”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又有什么不对。”
陆随摇摇头,并不与温酌争辩,只温和说道:“忠郡王收复顺宁后,朝中举子们士气大涨,都想来顺宁,顺宁百废待兴,缺官缺的厉害,处处人手不够,我与我那朋友虽只是秀才,也想为百姓尽一份力,哪怕只是做个无品的小吏没有俸禄也是愿意的,这才到了这,想先去府衙探探路。姑娘真的是误会我那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