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享跟着那名女子,见她鬼鬼祟祟在一处屋前停下,左右看了看,检查了没人之后,才提起裙角迈进屋,片刻后换了身装扮出来。
她轻手轻脚推开门走出来的一刻,云享惊得倒抽一口气。
她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裙,白纱下面只穿了件深色兜肚和短短的一截裙子,曼妙的身姿一览无余,走动时白皙的长腿在裙下若隐若现,脚底更是连鞋子都脱掉了。
即便是大晚上的看到女人这身打扮,都得暗自一惊,更何况云享这么看着她,简直有种光天化日出来裸.奔的视感了。
奔的目的地,居然还是琴风的住所。
云享又急又恼,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冲上去打断她的计划,还是等琴风出现了再去英雄救美???
万一到时候琴风真的中了合欢散,而她又刚好及时出现破坏了这人的计划……按照一般的套路来说,她是不是还得想办法帮着琴风师兄解毒了?
是不是还得把师兄这样那样了才行?
那不叫英雄救美,简直就是捡漏了!
这么一想,居然觉得有点刺激?
她继续跟着,看着那女人进了院子,摸黑来到屋前长廊处,躲在一处拱门后面的芭蕉树旁边。
再往前,有西厢、正厢、东厢三间屋子,其中正厢和西厢房中的灯都亮着,只有东厢看上去没有人,想来琴风住的就是其中一间。
她等了一会,看到西厢的灯灭了,一个人影从里面出来。
已经是休息的时辰了,那人却穿着一身骑服,黑色的马靴衬得小腿瘦长,身姿笔挺,他手上缠着黑布,握着弓,背上一篓箭,转身时高马尾甩向身后,露出一张英俊贵气的脸。
席冰。
他半夜出来做什么?
云享纳闷着,见席冰往她这边瞥了一眼。
躲在芭蕉树后的女人立刻缩了一下,抱紧了胳膊,将自己藏得更加隐秘。
席冰并未多疑,带着弓箭,脚下一点,一跃而起,如疾风般越过屋檐飞了出去,身轻如燕,翩若惊鸿。
他离开后没多久,正厢房中的灯也灭了。
接着,她听到一阵风声,长廊外侧庭院里的树木抖了抖,桂花簌簌地落下,满苑桂雨,香气扑鼻而来,两侧矮一点的一排排花盆中,一盆开花的兰花不禁风吹,兀自倾倒在地上,颇有一股碾冰为土玉为盆的气质。
庭院中,白衣落地,惊为天人。
琴风比平时回来的晚了些,没走屋檐,怕踩到瓦片影响到他人休息。
他白天在城中调查结界时被人暗伤,追查无果才负伤回来,想着先进屋处理一下伤口,再去看看云享那边的状况。
垂眸,看到了地上倾倒的花,他走过去蹲下身,白衣拖在地上,他浑然不知,低头将花盆扶正,又折了一支枯木,将被折断的兰花茎与枯木系好、固定好,这才起身离开。
路过正厢时,他稍稍放慢了脚步,还扭头从窗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无刃仙尊已经歇息了,今日的事疑点重重,他可以明天再与师尊商量。
他一路从走廊上走过去,来到东厢门口。
拱门后面藏着的那抹倩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头,朝他看去。
云享与她隔了些距离,也是好奇地伸着脑袋,目不转睛地观察琴风师兄,心里无故有些紧张,话到了喉间,准备随时出声干预。
琴风站在东厢门口,抬起左臂,将门推开一条缝,突然犹疑了。
就在这一瞬,云享本打算出声制止他,见他犹疑了,以为他这是发现了蹊跷!
她想:聪明如琴风这般,或许已经发现了问题,他根本不需要英雄救美!
话到喉咙,云享咽了回去。
接着发生的一幕令她吃了一惊——
琴风什么都没做,直接将门推开了大半,不再犹疑,迈过门槛进了屋。
云享:“!!!”
见此情形,云享前面那女子差点高兴地欢呼出声,又急忙捂上嘴,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弓着身子从另外两屋子前面过去,赤脚走在地上无声无息。
那女人心想:只要琴风进了那屋,势必会中合欢散的毒!
任他是神仙罗汉、翩跹君子,只要吸进了药,必然会承受情.毒折磨,蚀骨销魂,若不能行阴阳结合之事,那合欢散的毒只会在他体内越烧越旺,消磨着他的理智,甚至将人活活耗死!
她踌躇满志,得意满怀,悄悄地推开了东厢的门,猫着身子进了那屋。
云享:“!”
眼看着那女人马上就要得手,云享心中警铃作响,快步冲了上去!
事不宜迟,她得赶紧动手,不能让人占了大师兄的便宜!
“砰”地一声,她推开门闯进屋中,喊了声:“师兄!”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身旁一阵风动,白衣身影从她身侧袭来,一掌劈在她后颈,她根本来不及防备,筋骨猝然一麻,整个人一晕,往后跌了几步,才踉跄着跌入了一个带着淡香的怀抱里。
琴风出手后才认清楚来人,当时已经挨得太近,想要收手极其困难,只收了一大半的力,饶是如此还是伤着了云享。
“怎么是你?”琴风单手搂着人,蹙眉看着她,语气惊讶不已,又万般无奈。
云享直接被劈麻了,浑身酸爽,半晕半醒,撩了下眼皮看他,道:“我……我看有人要害你,特来救你……”
没想到,捕螳螂的黄雀,也有被蝉儿干掉的时候。
早知如此,看戏就好了,干嘛要下场啊……
真是壮士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她做了个悲壮的表情。
琴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内疚和无奈,用袖子捂住她口鼻,急促地说:“别说话了。”
说完,他略一低身,两只手分别从她身后环过,将她整个儿打横抱起,搂着她从门口出去。
合欢散还在这屋子里面,他怕贸然通风散气,会误伤了附近的人,所以才会想到将计就计,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害他。
一下子冒出两个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认清楚是云享后,他顾不上别的了,直接将云享从东面的厢房抱到了西面,扣门两声,见无人应答便直接推门进去,将她放在一张木榻上。
他半跪在木榻旁,伸手揉了揉她脖子,柔声道:“还疼吗?”
云享摇了摇头,道:“我是不是帮倒忙了?”
琴风笑了下,给她揉脖子的手停下,拇指抬起,指腹在她下巴上轻轻地刮了下,道:“怎么这样想?早知道你会过来救我,我应该躺在地上等着你来。”
云享夸张地“啊”了声,道:“好遗憾哦。”
琴风挑眉看她,道:“遗憾什么?”
“当然是……”云享眨眨眼,调皮地说,“没能看到师兄被人欺负的样子。”
那可是合欢散啊。
身为一个现代人,她真的很好奇那种药物的威力,是不是真的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啊不行,不要,不能这样,段郎,住手”云云。
当然,这话不能跟师兄说,她怕风光霁月的琴风师兄会被她这种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阿宅给吓到。
但她只是稍微开了个口,琴风面色便有些不自然了。
他垂下眸,睫毛微微颤了下,手从她脖子上挪下来,又不甘心地轻轻戳了下她额头,似怒,又带着笑意,道:“倘若师兄真的被人欺负,你就甘心那样看着?”
云享心说:光是想想那般情景,就够下饭的了。
她咽了咽口水,弱弱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然不会。”
静默了一瞬,两人适可而止地结束了危险话题,各自神色都有些不太自在。
云享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许是方才进屋的一瞬也吸进了合欢散,她不自在地扭过头去,将自己从榻上撑起来。
琴风起身拿了毯子盖在她身上,道:“你先歇息片刻,我再去看看屋里那人。”
云享忙起身,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处置?”
琴风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回身看她,蹙着眉,温声道:“师妹,今天晚上的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云享一听就明白了,面色微怒,道:“琴师兄,有人要害你,你想护着她吗?”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圣母白莲师兄了?!
琴风怔怔地看着她,半响,也不恼,轻叹了声:“罢了,是我没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