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成道:“不知九九重阳那一晚……未央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悦姝一怔,目光掠过李业成的面孔,扫过周遭不远处侍立的仆从和她带来的守卫,淡淡道:“没发生什么。”
“殿下,”李业成看着她道,“事到如今,您还要替他遮掩吗?”
李悦姝:“他?你是想说,当今陛下吗?”
李业成:“难道不是?”
李悦姝默了默,问:“在你们眼中,那晚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业成双手紧握,眼底有些暗红。
“臣在想,殿下到底是被逼迫,还是自愿与他……达成了某种交易?”李业成问她,“当夜我就带着人在未央宫外镇守,殿下若有急难,可让人唤我,不至于赶不及。所以……殿下是自愿的,对吗?”
李悦姝道:“对。”
李业成问:“为什么?”
李悦姝道:“陛下有德有能,当立。”
李业成道:“可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事?!父亲即将去青州,你也被发配去了别宫,你本是摄政太后,他若果真敬重你,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别宫去的。”
有曾经从兄长手中接过皇位的皇帝,就对嫂嫂非常敬重,仍让她住在皇宫中心不说,甚至能让她参与国事。
李悦姝叹道:“去别宫,也是我自愿的。”
李业成愕然。
“你……”他愣了半晌,不解地问,“为何会这样?你可知,你做这些,相当于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他,以后你、我,父亲,我们一家人,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间了。”
所有的主动权吗……
李悦姝心说,是这样,元承再次登基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能想走就走,想拒绝就拒绝了。
可元承似乎还是迁就了她。
“生死倒不至于,”李悦姝道,“你看大伯父都被关到了大理寺狱,不还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日后只要别再犯什么大错,老实本分,是不会危及性命的。”
李业成神色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半晌,他问:“你怎么……这么相信他?”
李悦姝面上有些恍惚。
她想起来宫变那晚,元承也问过她,为什么相信明衍兄。
当时她说,她了解李业成的为人,李业成不是莽撞之人,做事之前会跟她商量,所以不用担心会对元承不利。
现在李业成又问她为什么相信元承。
李悦姝笑了笑,道:“让大伯父去青州做司马,已经是对之前一年多乱象的了结了。既然他选择了留大伯父一命,日后也不会再因为之前的事情发难。陛下是君子,不会出尔反尔。”
李悦姝说完,却不由想到了几天前元承在摘星楼跟她说的话,明明在她的事情上,就是出尔反尔了。他也说不想再做正人君子。
李悦姝面色一滞。
李业成打量着她。
“你与他关系匪浅,是不是?”李业成突然问。
这次,李悦姝却没回答了。
她垂下眼睫,道:“我要去更衣,明衍兄,有事改天再说吧。”
她扶着温绫的手臂走了。
李业成盯着她的背影,目色有些发沉。
……
离开李府,已经是下午了。
李悦姝不想立即回永兴别宫,于是让车夫载着她去了茶馆喝茶。
她带着温绫几人上了二楼雅间,廖淮带着其余守卫在楼下等候。
一楼大堂有先生说书,李悦姝津津有味地听了半天,直到傍晚,方才起身离开。
廖淮却不见了。
一个侍卫道:“廖大人一刻钟前往后院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
李悦姝便说:“等等吧。”
于是又转身回了大堂,在一个靠近窗边的桌子上坐下了。
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上前问道:“夫人可要再点些什么东西?”
李悦姝道:“不必了。”
店小二便应了一声,走了。
没过一会儿,又提着一个水壶上前,给她斟了杯水,讨好地笑着:“夫人喝口茶,润润嗓子。”
李悦姝在楼上雅间的时候,其实已经喝过很多了,这会儿根本不渴。
于是她只是礼貌地笑了一下,示意温绫给赏。
温绫从腰间取下荷包,拿出几个铜板,递给店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