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姝仓惶起身,手忙脚乱地披上外衫,出声急唤:“来人——快来人——”
汪善、长顺、温绫几人连忙入内,李悦姝道:“快去请计神医!陛下又昏睡了!”
温绫连忙应了一声,折身出屋。汪善却迟疑了一下,上前道:“殿下,可否让奴婢看一眼?”
李悦姝道:“来吧。”
汪善便上前撩开纱帐,朝榻上的皇帝陛下看去,只一眼,他便收回目光,道:“殿下莫急,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悦姝震惊地看着汪善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拇指大小的丸药,递给李悦姝道:“殿下把这丸药喂陛下服用,陛下便能醒了。”
李悦姝脑子里嗡嗡乱响,动作僵硬地从汪善手中拿过药丸,捏开元承的下巴,把那丸药塞进了他的口中。
元承没有意识,并未吞咽。
李悦姝心中着急,便俯下身,吻向他的唇。
唇舌交缠间,她尝到那药的味道,又苦又涩,还微微发酸,难吃得很。
感觉到元承把药咽下去了,李悦姝方直起身,问立在帐外,头垂得极低的汪善:“得多久能醒?”
汪善道:“不出半个时辰。”
李悦姝嗯了一声,掀开纱帐,起身下地。
她走到汪善身前,看着他和长顺不约而同更低的身子,问:“你们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两人垂首未答。
李悦姝喝道:“说实话!”
两人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汪善道:“殿下息怒,实在是陛下让奴婢们瞒着您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边抬袖抹泪,一边把元承去年在苍山行宫对计神医的吩咐说出。
李悦姝怒不可遏:“如此大事,为何不告诉我?!”
汪善道:“奴婢们不敢忤逆陛下……”
李悦姝冷笑一声:“那么从今天起,你们只能听从我的吩咐。”
计神医来的时候,元承还未醒来。
李悦姝让他给元承看诊,然后问道:“陛下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全靠草民堆的补药在支撑,内里……”计神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早就虚的不成样子了。”
李悦姝一时只觉血气上涌,她问:“还有多长时间?”
计神医道:“若是继续用这种药,七八天已是最多。若是现在停药,也不过还能再撑一个多月。”
李悦姝望着榻上的元承,指尖轻颤了一下。她深吸一气,点头道:“好,你现在去开新药,不许再用猛药,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按章程来。”
计神医面色有些迟疑:“陛下的意思,是不愿意自己衰弱的模样,让您看见的。”
李悦姝扯了扯嘴角:“你要是还听他的,我现在就把你关进刑部大牢。”
计神医连忙垂首,应道:“喏。”
……
元承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头顶天青色的纱账,阳光从纱窗外照射进来,寝室内一片明亮。
元承意识到,自己起晚了。
他转过头,便看见李悦姝坐在床边,神色有些冷漠地盯着他,仿佛是在生气。
元承愣了愣,试探着唤了一声:“姝姝?”
李悦姝勾了勾唇,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个小瓷瓶。
“若不是今晨你昏睡不醒,我逼问了汪善和长顺,你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一直瞒到你死吗?!”
元承微怔,默了半晌,道:“……抱歉。”
李悦姝气不打一处来:“抱歉?你拿什么道歉?!计神医说了,你再吃那种药,只有七八天的光景了。你是打算临死之前,再向我坦白吗?!还是说,你就打算把你做的这些事,烂到肚子里,一直带进土里?”
元承动了动唇,道:“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早一些晚一些有什么区别?与其卧病在床,累你照顾,不如像现在这样,健健康康的活到最后,死了就是死了,你也不用痛苦。”
李悦姝气笑了,眼眶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她问:“不用痛苦?你凭什么觉得我不用痛苦?你若是病了,我自然会照顾你,心甘情愿,没什么累不累的。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元承看她气哭,一时有些慌乱,握住她的手道:“不是替你做决定,是我自己,我不想卧病在床,那于我而言,太过难堪。”
李悦姝抽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