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姝别过脸,闷声道:“我已经让人去遥城给哥哥送信了,他总是可信的。等过两天,我让大臣们准备一下,提前回宫吧。”
元承默然,道:“好。”
室内便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又似乎是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良久,李悦姝的喉间发出了一声呜咽,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元承心中难受,站起身,想走上前把她拥入怀中,身子却突然晃了晃,一个不稳就要倒下。
李悦姝愕然抬头,慌忙上前扶住他。
元承缓了缓,无奈笑道:“该用药了,没有那种药,你看,我站都站不稳。”
李悦姝皱眉道:“那我就扶你去榻上躺着,反正你别想再沾它!”
她态度恶劣,语气极为霸道,元承只得听从。
罢了,随她。
反正也没多少光景了。
汪善很快把计神医新开的汤药送了过来,李悦姝伸手接过,喂他喝下,然后道:“你好好歇着吧。”
她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守着他,直到他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李悦姝摸着他的额头,确定他这时候是正常的睡着,方才放下心,出了殿门。
汪善迎上前来,小心翼翼道:“殿下……”
李悦姝平视前方,双目有些无神。
“陛下睡着了。”她说。
汪善轻舒一口气,垂首应是。
“汪善,”李悦姝问,“平日里陛下都是怎么瞒着我的?”
她神色淡淡的,面上似乎没怎么在意,但汪善就是奇异般的在她的目中觉出了一丝悲凉意味。
汪善心里一酸,强忍着眼眶涩意道:“一开始计神医开的是汤药,陛下喝得也没这么频繁,就当是寻常的药送过来。后来陛下还是怕您撞见了多想,就让计神医想办法制成了丸药,这样用着也方便些。”
李悦姝若有所思:“怪不得去年重阳时,我要找他都找不到人,他是故意躲着我的吗?”
汪善道:“是,因为那时陛下刚从行宫回去不久,服药时,要辅以针灸治疗,所以故意去了个偏远之处,免得被您发现。”
李悦姝面色怅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晚了,已经晚了。”她轻声道,“这药用了这么久,已经伤了根本,回天乏术了。”
即使再不想承认,李悦姝心里也清楚——她该准备后事了。
相隔十年,大梁皇朝,又要国丧了。
她该怎么办?
她已经习惯了入睡时都有他的怀抱相拥,已经习惯了他在清晨睡前温柔的吻。
他们已经孕育了三个孩子,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
他以帝王之尊,在这座本该是冰冷无趣的皇宫里,给了她一个家。
未央宫就是他们的家。
上一次他驾崩的时候,她心里更多想的是自己,后面哭灵守丧,也不过是按部就班。
这次呢?她早就习惯了他的陪伴,她怎么受得了?!
李悦姝只觉得心仿佛生生被挖去了一块,胸口疼得绞在了一起。她紧皱着眉头,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扶住一旁漆红的柱子。
他实在是太过分了,自私地占有她的喜欢,自私地娶了她,却不能陪她白头。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死而复生,为什么还要勾她的心?!
李悦姝脚步有些虚浮,甚至都站不稳了,一侧的温绫连忙走上前,想要扶住她。
李悦姝却突然浑身僵住。
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
电光石火间,李悦姝想起了八年多前的许多事。
“快!”李悦姝突然喊了一声,回身抓握住温绫的手,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快派人去寻济华法师!让他立即回京!立即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