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钟不离，你还能听见妈妈的说话声吗？”
“嗯。”
“妈妈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不高兴，但是妈妈保证下次回家给你带好吃的好玩儿的,你想要什么跟妈妈说，就这件事你能帮忙一下吗？你跟小虎道个歉好吗？道完歉后再给你爸打个电话,要实在不想打也没关系,妈妈替你跟他说。”
一段长久的沉默后，钟不离什么都没说,把BB机摁掉。
华寻和张猴儿不约而同得都没开口,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眼睛盯在漫画上,客厅里的空气被五二零胶糊在一起，用锤子都砸不开。
贴在电视机上的黎明海报仿佛在凝视他们,钟不离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腰板挺直。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种气氛简直比考试的时候跟监考官面对面坐还要难受。
“那个什么...”
张猴儿试图转移话题。
“我爸最近给我带回来几款游戏，装在电视机上就可以打，但是是多人联机的,有机会你们到我家一起玩啊？”
这句话说出来后,客厅更沉默,就跟一个石头砸进水里,翻出一阵波澜又立马没影儿。
还不如不砸。
“这漫画...”
华寻把漫画拍到茶几上,故意折腾大动静。
钟不离抬起眼皮子,但华寻话说到这儿也不知道应该往下含糊什么,只好嘴里乱瓢。
“这漫画讲的都是些什么啊...作者肯定没有好好画,情节都是乱的。”
华寻这一通话完全是胡乱冤枉，因为他刚刚捧着漫画半天，眼皮子压根儿没黏在画上,啥都没看进去，光听着钟不离和他妈打电话。
“哎呀！”
张猴儿一惊一乍地吼出声，在沙发上夸张地坐直。
华寻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张猴儿只是抬起屁股当逃兵。
“都已经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我爸该...”
他话没说完，钟不离手中的BB机再次响起来。
话说到一半的张猴儿脸上浮现出懊悔的神情，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跑出玄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当钟不离家这本经赤裸裸铺开在他们面前，他们又没法插足，只能手足无措。
钟不离沉默了三秒后，再次接通BB机。
另一头传来的不是钟不离妈妈的声音。
华寻和张猴儿同时重新坐回沙发，松了好大一口气。
“您好，是华先生的家属吗，我们这边是来商议骨灰存放...”
是这句话说出来后，钟不离立马把BB机攥回手里，站起身往门外走，说话声越来越小。
赖在沙发上的华寻慢慢抬头看向张猴儿。
“刚刚是我听错了吗，我怎么听见华先生这三个字？”
“王先生吧，我听的是王先生。”
张猴儿嚷嚷。
华寻皱起眉头。
华先生，王先生...华先生。
华寻在嘴边重复念叨。
这年头在姓后面加先生的...这称呼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这么...最近几天我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对了！上次哪个疑似骗子的电话！
说我骨灰到期的那个！
想到这儿，华寻站起身，静悄悄地往玄关外走去，站在钟不离身后偷摸听动静。
钟老师没有注意到华寻，继续对着BB机说话。
华寻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听到钟不离“嗯嗯好”这些应声。
于是华寻走得更近，声音这才断断续续传过来。
“是这样，华先生的骨灰已经到期，但是上次我们没有找到您的正确联系方式，没能及时联系上您，在这里对您致以诚挚的道歉。”
“另外，想请问您能不能抽空来一下我们这儿，因为续期是需要相关联系人签署文书的，口头上无法就此协议。”
听到这儿，华寻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问题。
怎么？上次那个骗子电话还有后续啊！
这骗子也真够清新脱俗的，骗不到他，难不成就要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搞笑呢？
可为什么钟不离一直应声、没有反驳？
华寻伸出手想要抢过钟不离手上的BB机。
由是钟不离这才发现站在身后许久的华寻，他整个人肩膀猛得一抖，把右手的BB机扔到左手，以飞快的速度按下挂机键。
“你挂了干什么啊？”
华寻恨铁不成钢地拍钟不离的后背。
“你上次又不是不在场，不知道这是骗子啊？骗我就算了，竟然还想骗我周围的人！”
钟不离看向华寻，沉默着没说话，捏着BB机像是在组织言语。
这副迟疑的样子让华寻不禁怀疑起来。
“你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相信那骗子的话？”
“不是。”
钟不离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
“我就是觉得，这种骗子死缠烂打的，说不定顺着他的话往下走，他以为我们中计，反而没那么多纠缠了。”
“你这什么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