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把手机塞回兜里。
“过生日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跟我说一声,你是不是把我当外人了?”
祁飞看着刘云装傻。
“什么生日,哪个生日?”
“这八万块钱是江仁今天来店里让我转给你的,说是你的生日礼物,本来打到你银行卡上的,但是发现你注销了卡。”
刘云接着说。
“还有这八千,是我和卫风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没有人家江先生阔气,但也是一点心意吧。”
刘云快速地补充了一句。
“明天我给你做蛋糕吃,就算是补一个生日。”
听到江仁的名字后,祁飞条件发射地后悔刚刚打开了第二个红包。
“这不是我的生日。”
祁飞直接开口。
“我没有生日。”
刘云愣了愣。
“这样吧...也不管算不算你生日是哪天,明天一起吃个火锅和蛋糕,就当庆祝你不知道是哪天的生日。”
祁飞抬头。
“好。”
八万块钱...
祁飞看着微信里多出来的金额皱起眉。
她现在就像一个被迫贪污的官员。
刘云像是知道祁飞在想什么,推着她往楼梯上走。
“行了行了,你就当这钱是他给你的精神损失费,不要白不要。”
是啊。
不要白不要。
这点儿钱对于江仁来说可能连皮毛都不算。
隔了这么久,除了偶尔在财经频道上听见他的名字,祁飞都快忘了江仁长什么样了
似乎长得还不错。
祁飞刚进他家还感叹过,江晴天真可惜,怎么就长得像她妈。
江仁工作上的合作伙伴来过家里,那些人无一不把祁飞认成江仁的亲生女儿。
误以为江晴天才是那个被领养的。
当时可把那小丫头片子气得不轻。
看着八万块钱还是不爽。
一不爽就想吃糖。
祁飞推开夏正行的房门。
推开后祁飞才想到...要是夏正行正在脱衣服那不就尴尬了。
夏正行转头看向祁飞,摘下耳机。
“怎么了?”
很好。
衣服还穿着。
祁飞走进去,开门见山。
“我要吃糖。”
“好。”
夏正行弯下腰,拿出一根扔到祁飞手上。
“晚上只准吃一根。”
“班长,你也太严格了。”
祁飞剥开糖纸,坐到夏正行床上。
床单上有股温暖的柠檬味,祁飞坐着坐着就改成趴在床上的姿势,把下巴搁在枕头上。
苹果味在嘴中慢慢化开。
夏正行坐在书桌前,吹得半干的头发遮住他上半脸的轮廓。
祁飞撑着下巴,看夏正行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心情也慢慢宁静下来。
去tā • mā • de八万块钱。
有钱了不起啊。
夏正行听到了祁飞的嘟囔声,转过身看向她,耳机线随之垂落。
“怎么了?”
“没事。”
祁飞用手撑着下巴。
“缺钱吗?”
“别不好意思。”
祁飞扬起下巴。
“我包养你。”
祁飞就是开个玩笑。
“好。”
夏正行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祁飞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怎么回事儿啊班长?”
祁飞咧开嘴。
“行吧,你说吧...想要什么我帮你买。”
“想要一条恶犬。”
夏正行把凳子转朝祁飞。
“行吗?”
“行。”
祁飞抬头。
“等我明天带着巨款去学校,看看校长那老头儿肯不肯把阿柴卖给我,顺便再把小汪从对面老板娘那儿盘回来。”
夏正行笑着听祁飞瞎说。
刘云说要给她过生日,祁飞以为只是开玩笑。
但隔天早上起来,刘云竟然穿着围裙在厨房忙活。
全副武装的那种。
看来这生日是不想过也得过了。
“正好你们起来了。”
刘云把早餐盘子收走。
“大周末的别赖在家里长肉,出去走走,顺便去买点儿孜然粉回来。”
“不吃火锅了?”
祁飞问。
“卫风说你不喜欢吃火锅,我改成烧烤了。”
刘云从皮夹子数出八张票子,十分财大气粗地把钱塞在夏正行的口袋里,低声说。
“等会儿带小飞出去逛逛,她想要买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这悄悄话说得,我听见了啊。”
祁飞笑起来。
“要是我想对面的楼呢,也给我买吗?”
刘云把盘子叠起来。
“那好办,你直接把夏正行留在人家楼老板那儿,看看人家要不要买,要是真买,我们五五分。”
“听见了没?”
祁飞看向夏正行。
“你危险了啊。”
即将要被卖出去的夏正行没有半点危机感,拿起钥匙率先走出去。
祁飞跟着走出玄关。
夏正行家外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草,迎面一股清新的草木味。
蜂啊蝶啊,该来的都来了。
除了间或几根倔强生长的杂草外,其余的植物祁飞一个都不认得。
小汪和阿柴听到他俩出去的脚步声,疯一般从楼上冲下来。
左边一条,右边一条。
撒开脚丫子飞奔到院子里。
“忙着去投胎啊!”
房子里响起刘云的叫喊声。
“就买个孜然粉怎么这么兴师动众?”
祁飞和夏正行并排走。
“我怀疑你妈是看腻我们了,赶我们出来,好让她清净一些。”
“她有没有看腻你说不定,但肯定是看腻我了。”
夏正行一边说着话一边从祁飞右边绕到她左边,让祁飞走在他的内侧。
其实路口没有任何车,
偶尔划过几个走得吭吭哧哧的小摩托。
小汪和阿柴屁颠屁颠得走在他们前面,冲锋打仗一般有劲儿。
两条狗子遇到电线杆后,就开始争先恐后得往前怼,看谁先蹭到柱子、谁就先翘起腿子留个记号。
“幼稚不幼稚啊它们?”
祁飞看着它们咧开嘴,夏正行也跟着祁飞笑。
“欸欸欸...定住,别动。”
祁飞指着夏正行弯下的眼睛。
“你有没有发现你笑起来跟它们眼角的弧度一模一样。”
“有人这么说过。”
夏正行继续笑。
祁飞抬起头看了看夏正行的眉眼,再看了看小汪和阿柴胖乎乎的脑袋。
“真得一模一样。”
祁飞越这么说,夏正行就笑得越厉害,就好像要印证祁飞说的话一样。
老抬头看着夏正行,祁飞脖子都酸了。
也不知道小汪看他们是不是也经常脖子酸。
小汪用力叫了一声,仿佛在抱怨他们怎么走得这么慢。
一路上人虽然不多,但是有好多都是认得夏正行的。
无一例外都慢慢停下车和他打招呼。
夏正行一一应声,乖得祁飞都想做他的长辈。
奶奶好,爷爷好,大伯好...温柔的声音让人觉得很舒服。
有几个人好奇地看向祁飞。
“小夏啊,这是你的妹妹吗?”
夏正行说“不是”说了一路。
祁飞觉得说妹妹还算正常。
但有几个比小汪眼神还不好,开口直接一句——
“小夏啊,这是不是你女朋友?”
说了一路不是的夏正行突然卡壳儿,过了半天,问话的大伯没有等到他的否决。
大伯一脸他很懂的神情,骑着自己的小摩托走了,留下一句。
“小夏,很行啊!”
“怎么不解释?”
祁飞开口。
“这不...”
夏正行笑起来,给祁飞掀开超市的塑料帘子。
“忘了。”
小汪打了个喷嚏,连它都不信,摇了摇怀疑的尾巴。
买孜然粉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货架前的孜然粉全是一种牌子,完全被垄断了。
连挑货的机会都没有。
“买个东西这么简单,这多没有自豪感啊。”
祁飞看着货架。
“就好像我们出来就是遛了遛自己一样。”
“这样...”
夏正行指着货架。
“有瓶装的,有袋装的,有10克和20克的,你慢慢比对,这样会不会有成就感?”
祁飞顺着夏正行的手指真得开始仔细比对。
夏正行总是能把她的瞎话当真。
又能把自己的瞎话说真。
挑到最后,祁飞都快选择困难症了,干脆随手拿了一袋子。
“走,结账。”
就连结账的阿姨都认得夏正行。
“你是不是...”
阿姨口罩之上的眼睛发亮。
“你就是那个经常来买糖的小伙子吧...这几天你没来,我女儿都不高兴来帮我代班了。”
原来夏正行还有这功能。
祁飞抬头看向他。
往回走,才走到路口,一股烤肉的味道飘来。
院子里已经开始“嗞啦嗞啦”烤起肉。
刘云手边那一袋儿孜然粉尤其显眼。
夏正行举起手上新买的孜然粉,发现两个孜然粉的牌子一模一样。
甚至连包装都一模一样。
祁飞笑起来。
合计着他俩出去买了个寂寞。
“看什么看,来吃啊!”
刘云拿着把刷子在肉上面刷蜜。
阿柴尤其兴奋地扒拉着刘云的裤脚,要往她身上爬。
自来熟得一点都不像个被祁飞拐回来的狗子。
刘云“啧啧啧”了几声,把没有装铁签的肉盛到盘子里,递到地上,让小汪和阿柴抢食。
他们三个人绕着桌子坐开。
肉咬在嘴里后,香味直接融开,蜂蜜味缠绕着烤肉味一起散开,意外得不腻。
烤肉,烤茄子,烤番薯,烤金针菇,烤鸡翅...
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刘云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跟魔术一样,在他俩出去的短短刹那、就全变了出来。
“多吃点。”
刘云拼命地往祁飞的盘子里夹东西,筷子非常明目张胆地越过自己的亲生儿子,连半点停留都没有。
第一次见到刘云的时候,祁飞完全没想到现在这光景。
竟然和自己老板娘一家这么坐着吃饭。
“正行...”
刘云给祁飞夹肉的同时开口。
“给小飞去拿东西。”
祁飞抬起头,咀嚼的速度变慢。
小汪和阿柴和祁飞保持同样的角度看向夏正行离开的背影。
脚步声渐渐离去。
过了会儿,又慢慢靠近。
不会还有肉没烤吧?
今天这是咬往死里吃啊。
阿柴汪了一声,夏正行从门框中再次出现。
不同的是这次他的手里端着一个蛋糕。
蛋糕被放到桌子的中央,上面插着蜡烛,还雕了一个不怎么凶狠的狗子。
“祁飞...”
夏正行看向祁飞。
“四岁生日快乐。”
祁飞咧开嘴,鼻子却酸了。
“明明是十九岁。”
“你们俩在我眼里就四岁。”
刘云护住蜡烛,不让风吹开。
“快快快,小飞来许愿。”
看着蛋糕,祁飞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拥有自己的生日蛋糕。
或者说,从未有过。
祁飞看着摇曳的烛火,小心翼翼地靠近。
这幅场景她只在电视上见过。
许愿的时候需要闭眼睛吗?
要双手合十吗?
要许几个愿?
这狗子也雕得太不凶恶了。
半点原野院一哥的气场都没有。
祁飞东想西想,最后闭上眼睛。
算了,随便许一个吧。
‘我希望...'
就把今天当成自己的生日好了。
‘在我走之前...’
烛火摇动。
‘可以好好地守护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