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山有扬起头,眼中尽是不屑,尽管他被锁着,但他的气势不必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弱。
就像一个落寞而孤傲的王,从不肯轻易低头。
红毛在他跟前,就如同一个矮小的丑角,手中拿着刀,嘴角怪异地咧开。
“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红毛显然被原山有的态度所激怒,“老三,把药剂拿来。”
红毛口中的老三就是一个带着金项链的小痞子,他走上前,递出手中的试管。
试管用皮塞子紧紧封住,里面注满紫色的液体,正在不断地晃荡,透明的气泡从下往上涌现、破裂。
“啪”得一声,红毛把试管的皮塞子拔出来,一股类似于红药水的味道弥散。
虽然不知道红毛要干什么,平不凡的直觉让他紧张到整个人眼睛发红。
“你要干什么...妈的,离他远点儿。”
红毛置若罔闻。
“你不是很骄傲吗,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个翅膀非常厉害,是不是...”
红毛举起自己手中的药剂。
“你要知道,长着翅膀的,不仅仅可能是天使啊什么的,还有可能是鸟人。”
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痞子再次尖叫着大笑。
“你骄傲,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丧家之犬,你瞧不起我们,那我就让你变成比我们还不如的渣滓,一个没用的废物!”
红毛的声音逐渐提高,他抬起手中的试管,豁然全部泼到原山有的翅膀上。
紫色迸溅,刺鼻的味道充斥整个屋子。
平不凡睁大眼睛,眼看着紫色的液体如同爬虫般蔓延原山有的翅膀,嵌入其中。
“啊——”
原山有发出吼叫声。
紫色的液体如同硫酸一般刺入他的翅膀,如同针一根一根刺进去,再拔出来,疼痛如同洪水蔓延。
他想收回自己的翅膀,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这个能力。
“原山有!”
“原山有!”
平不凡急得用自己的脚伸长去踹红毛,“你到底对他泼什么,你tā • mā • de去死!”
平不凡双眼红得跟中了毒般,他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恨意。
他恨自己无能,不能救下原山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山有受苦。
他很这些畜牲。
当红毛手中的试剂全部倒完后,原山有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平不凡的嗓子也已经吼哑了。
他看着那群畜生,一个一个地扫过去,把他们的样子牢牢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看什么看。”那个红毛转向平不凡,“他现在已经昏过去了,你说,我是该用刀在他的胸膛捅一个窟窿了,还是直接把他从楼上扔出去”
“我觉得还是第二个方法比较好,到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杀的,跟我们就没有半毛钱关系。”
红毛手中拿着刀,发出变态一般的笑声。
“不要动他。”
平不凡一字一句,声音喑哑到似乎喊着血。
“不要动他。”
“行。”红毛说道,“我不动他,那你跟我做个交易,要是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不仅放过他,我还保证放过你,而且以后再也不去找你们两个人的麻烦。”
其余的痞子纷纷附和,“老大说话,算数。”
“什么要求。”
“就一个,很简单。”红毛指向原山有的翅膀,“帮我把他的翅膀拔掉。”
“他的翅膀算是已经毁了,现在有和没有都是一个样,你不如做个好人,帮着把翅膀拔掉。”
红毛继续说道。
“而且他的状况非常不好,如果不及时送到医院,可能不久后就会死掉,只要你拔掉他的翅膀,我立马派人把他送到医院。”
红毛如同蛊惑人心的巫师,循循善诱,引导着平不凡一步一步踏入深渊。
“这样,我给你三十分钟思考。”红毛叹了口气,“过了这三十分钟,他估计也活不下去了,就三十分钟,如果我进来的时候他的翅膀还在,我就直接把你们都扔下去。”
他说完这句话,把平不凡的脚锁上,手给解开,而后带着一众痞子走出去。
仓库的铁门再次‘吱呀’一声用力关上,黑暗笼罩。
平不凡手脚发麻,愣愣得看向原山有的翅膀——
与其说是翅膀,不如说是支离破碎的残骸。
......
昏昏沉沉中,原山有在医院的病床上再次醒来,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那剧烈的疼痛。
好疼...
后背的地方,好疼。
原山有想起自己昏迷前隐隐约约听到的话。“答应我一个交易,把他的翅膀拔下来。”
血液倒流,原山有的身体瞬间僵硬。
“你醒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平不凡站起身,原山有昏迷了两天两夜,他就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眼睛下都是青黑。
原山有直视着平不凡,他伸出冰凉的手,慢慢地摸向自己的后背——
那里,有着两块触目惊心的大疤,皮肤凹陷,翻着暗红色的血肉。
“对不起,我...”平不凡看着原山有,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原山有地眼睛里闪过愤怒、惊讶,最后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彻底暗淡。
“你出去。”
这是第一次,他用如此冰凉的语气跟平不凡说话。
“对不起,你无论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答应你,我...”
“我让你出去!”原山有打断平不凡的话,看着平不凡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去的陌生人。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
整整一个周末,平不凡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原山有,拨通电话的时候,对面传来的也是接连不断的忙音。
就算去医院找,病房里也是空荡荡的,似乎早已经转院了。
当初他撕扯下原山有的翅膀时,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就好比你从一个健全的人身上活生生剥开他的皮肉,拽下他的双腿。
平不凡知道,虽然原山有一直自嘲自己是个怪物,但其实深爱着自己的翅膀,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这是他的能力。
而平不凡,却亲手毁了他,如同至亲之人从后背狠狠地插了他一刀。
平不凡从没有在心里为自己狡辩过一句,无论如何,是他亲手剥下原山有的翅膀,剥下他独一无二的骄傲。
他开始痛恨自己。
如果自己再强大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那种的事情,原山有就不会因为保护他跟他一起关到仓库里。
就不会...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滴滴滴——”
早上七点的闹钟响起,平不凡从臃肿的梦境中醒来,带着浑噩的情绪洗脸刷牙,他推开宿舍的门,带上帽子,准备去上课。
到了教室后,他身后的位置依旧是空着的。
原山有就仿佛一个从未存在过的虚拟人物。
上午就光头老师一堂课,平不凡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听得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老师的话语就像是棉花球一样塞进他的耳朵里,堵塞得闹闹实实。
下课铃响了之后,平不凡支撑起自己疲惫的身体——
不行,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
平不凡焦躁地用牙齿咬着自己舌头的边缘,一般他情绪不好的时候,唯一的途径,就是去运动。
也许运动能帮他破解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这个死局。
平不凡背上书包,跑去了人文楼,他的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向了角落处的铁门。
何以解忧,唯有射箭。
铁门没有上锁,平不凡直接推门,开门、起跳、在海绵垫子上站起来。
动作一气呵成,平不凡推开训练场的门,意外地发现里面竟然光亮。
训练场的正中央站着一个人,平不凡眯起眼睛,一开始他以为是林兮,后来发现竟然是木有枝。
木教授。
木有枝听见响动,转过身来,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平不凡。
木有枝的手上拿着本子和笔,似乎在对着训练场素描画作。
“你来这儿干什么?”木有枝轻声问道,“现在不是训练时间。”
“烦躁。”
平不凡扔下包,径直拿起弓箭,动作连贯得如同流水一般,举起弓、放上箭,射出,一气呵成。
箭正中红靶,死死地咬合着中心。
完了。
平不凡用手狠狠地捋了自己脑袋一把。
竟然连射箭都没有办法消除他内心的烦乱,紫色试剂和羽毛的触觉如同烫伤一般烙在了他的手上。
悔恨。无边无际的悔恨。
“到底怎么了。”木有枝把本子合上,“说说吧,或许我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