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才姜北慕与那什么“李大人”进屋后,女人便一句话都不说,谈秋也试着问过她一些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谈秋一开始以为这女人定然是不怀好意,不然也不会跟着这李大人上门来找事了,但现如今观其这副模样,却令谈秋有些懵。
这要是想来挑拨他与姜北慕,女人现在应该不遗余力地在自己面前说她与姜北慕的关系,好来刺|激自己发怒才是。
谈秋“啧”了一声,斟酌问道:“你怎么找来的?是他逼你来的么?”
“他”自然指的就是那屋中的李大人了。
女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是封闭了五感一般,对于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不闻不问。
“是因为你的孩子?”谈秋试探道。
只这轻飘飘一句,女人便倏地仰起头来,麻木的眸子之中罕见地有了几分神采,干裂的双唇轻轻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谈秋凝眉倾听半晌,始终分辨不出女人在说什么,亦或者她什么也没说。
“你要真这么在乎他,当初又为什么要抛夫弃子?”谈秋一直以来都想问她这个问题,如今正主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孰料女人听了这话,双眸霎时瞪大,通红的眼瞳中血丝清晰可辨,浑身猛地颤抖起来,谈秋尚来不及分辨那眼神中究竟掺杂了哪些情绪,却见那女子眸中热泪已然滚滚落下。
谈秋无语凝噎,此情此景,好像是他对那女人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一样,可他只是问了个问题而已……
“那个……”谈秋话音未落,忽地门被推开,打断了他的话音。门内走出一名侍卫,正是先前在大门外呵斥他的那个,许是这位李大人的眼前红人,走路都是嚣张惯了的模样,鼻孔朝天目空一切,居高临下地朝那女人道:“大人让你进去。”
言罢,也不管那女人有何反应,自顾自朝谈秋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屋。
谈秋稍稍蹙眉,见女人抬袖拭泪,恢复了方才一贯沉默的样子,迈步欲走。
“慢着,我也进去听听看。”
谈秋截住了女人去路,率先一步迈开,走到了女人身前,浑然不在意女人那诧异的目光,推门入内。
屋内一片肃穆,姜北慕负手背身,立于坐前,一旁的李大人也是满面怒容,带着一丝冷然笑意,身边的几个侍卫更是个个怒目圆睁,气氛一时箭弩拔张。
很显然,姜北慕是与他谈崩了。
谈秋暗暗叹了口气,忽略了李大人一行人,走到姜北慕身边,轻轻勾起了他指尖,小声道:“不行咱就送客吧。”
此话一出,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是被谈秋火上浇油。
姜北慕笑了笑,转身将谈秋往身后拽了下,自己则挡在了他的身前,沉声说道:“我早已离开朝廷,兵符也已交回,更是解甲多年,断无可能再去边疆,纵使李大人再找什么人来都一样。”
李大人冷笑一声,“战事暂不论,我且问你,你还记得她么。”
谈秋身子一紧,心道来了。
姜北慕轻飘飘瞥了女人一眼,随口道:“认得。”
“既然认得,那也不枉我助你们一家团聚了。”李大人神色愈发阴鸷,目光死死盯着姜北慕的脸,妄图从他脸上看到任意一丝别样的神情。
“李大人是上了年纪,耳朵也不好使了,方才我便说过,我的夫人只有秋儿一人,如今就已是一家团聚,哪里还需要李大人再横插一手。”
姜北慕始终神色泰然,不紧不慢。
“放着正儿八经的正妻不认,倒是不知从哪儿寻了个男妾来自欺欺人!”李大人愤然一拍桌,袖摆扫过手边茶盏,激地盏中茶水四溅,打湿桌面,亦洇湿了他衣角。“国难当头,百般推却,更是对君不忠!”
“我的发妻早已因病而殁,我已将她与我母亲一起葬在了秋雁郡,李大人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去秋雁郡中探寻一二。”姜北慕眸光一凌,面色霎时沉了下来,“我倒是要问问李大人,不知从哪儿找了个民妇,便自称是我那早已逝世的发妻,插手我姜家家事,哪里有半分为民父母官的样子!”
李大人深吸一口气,脸色涨得通红,谈秋暗自咂舌,总觉得下一瞬他就要厥过去了,正盘算着要不要先去喊人。
趁此空隙,谈秋悄悄打量了一眼那女子,却见其始终是一副状况外,自进屋以来便又奉行那一套沉默寡言的做派,就像是只留了一具躯壳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