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听了只是沉默,其实当儿说的他都明白,也不是没想过,可他的内心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说:霍时修不是良人,是个不值得托付的浪荡公子。
这样他就可以不那么难过。
温晏轻声嘟囔:“四处留情和专情于一人,哪个更好些呢?”
“小王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温晏摇头,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吩咐道:“把药包帮我敷上,然后推我去紫藤架下面坐坐。”
“好嘞!您好久都不敷药包了,张太医当时说过,您的腿只要好生保养,隔几天敷敷药包,是有好起来的希望的。”
温晏听了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望着腿发呆。
霍时修果然准时回来,还带了些酥饼点心回来,温晏挑食,饭量还小,常常新鲜劲上来但吃几口就不想吃了,霍时修见他浪费,就帮他收拾残局,最后总是大半的点心都进了霍时修的肚子。
他和温晏的关系好像退回到初见,又好像跨越到了相敬如宾,总之连温晏自己都说不出来这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只是霍时修一出门,他就开始盼着他回来。霍时修也再没有提到和离的事,温晏也刻意不去想,只是偶尔看见池里的鸳鸯,就会忽然想起他和霍时修貌合神离的婚姻,徒增烦恼。
夏天很快到了尾声,一场雨之后天气就凉了些,霍夫人让人新做了几件衣裳给温晏。
温晏平日里对自己的穿着从不上心,但霍夫人的好意也不能不领,当儿拿回来之后,立马挑出一件湖蓝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这件小王爷穿起来一定好看,四少爷就爱穿蓝色,这件好像和四少爷有件衣裳差不多。”
温晏本来一句“我喜欢素一点的”还没出口,就咽回了口中,喉头滑过,他故作平常道:“那替我穿上试试。”
刚换上,霍时修就回来了,温晏本来正在整理自己的衣领,见霍时修回来下意识地回身想躲,可囿于轮椅,只能低着头等霍时修走过来。
“这衣裳的颜色很衬你,尺寸还合适?”
“……合适。”
“是要去哪里吗?”霍时修在他面前蹲下,替他整理腰间的褶皱,轻声问:“见陆公子?”
怎么又是陆公子?霍时修怎么时常把陆琢挂嘴边上,生怕温晏想不起来似的,果然是因为不在乎吗?不在乎所以能毫无负担地聊起这些隐秘之事,不像他,明明心里像猫挠一般,也偏忍住不问霍时修的“心上人”是谁。
他没有回答,只是问:“我从没穿过这个颜色……会不会不喜欢?”
温晏故意含混了语气,霍时修默认是因为温晏害羞。
阿琢哥哥,这个称呼亲昵得让霍时修心口堵得慌。
他帮温晏又整理了一下腰间和腿边的衣裳,然后抬头笑道:“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王爷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温晏这次耳根没红,脖子先红了。
“我今天要回王府,我想我母妃了。”他到底没憋住,老实交代道。
霍时修怔了怔,“那时间来得及吗?国子监离诚王府还有一段距离,你身子吃得消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国子监了?我今天只回王府,”温晏本来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赢的,便抠着轮椅把手,自暴自弃道:“我可没说要去国子监见谁。”
霍时修盯着温晏看了许久,“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你手头上没有事情要忙?”
“没有。”
温晏“哦”了一声,说:“那好吧。”
温晏在这个月的第三次出门,连温晏自己都有些意外,只是上马车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抗拒,因为霍时修站在旁边,他就会局促,怕自己被人搬来搬去的样子被霍时修嘲笑,可霍时修脸上却好像全是担心,见到当儿挟着温晏的腋窝时,连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你们动作轻一点!别伤着小王爷。”
霍时修平日里都是摇着扇与人说说笑笑,对下人也全无少爷脾气,这次竟罕见地发了火,把当儿吓了一跳,手劲一松,差点把温晏摔下来,正慌忙着,霍时修走上来推开中间站着的小厮,将温晏打横抱起,动作虽快却温柔至极,温晏还没反应过来,就靠在霍时修怀里了。
霍时修的胳膊分别托住他的后背和腿弯,温晏怕掉下去,只好伸手环住了霍时修的脖颈,他感觉到霍时修的呼吸声,还看到霍时修的喉结在他眼前动了一下。
霍时修把他搂得更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