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比他想象中还要广阔得多。
陶七公主参与了诛杀中行说的行动,洛三心中很佩服尊敬,“公主进入并州也没有去晋阳公主府,而是直接赶往周县,每日上山下山,不到半个月,便踩出了一条盐脉,两处矿脉,被她沿途收拢的两千流民,种过地的成了农工,打过铁的接着打铁,煮过盐的去盐田,连种过桑树织过布的农妇也入了布籍,如果什么都不会,公主手底下也有专门的人教授技艺,只要肯学,就算是八[九岁大的孩童,也能在桑蚕司找到一些可以领米粮的活计。”
“因为跟着公主府做事能吃饱饭,也有遮风避雨的地方,所以非但有代国的流民跟着她干活,本地村民忙完自家的活计,也会去上工补贴家用,如若有人生病,亲人可以去干活帮工,偿还医药的费用。”
刘彻听得出神,她这收拢人心的办法倒也稀奇,直接将各郡县的官员晾到一边,上山下地,和百姓混成一团,开出的条件又足够诱惑大部分穷苦人,可谓釜底抽薪。
民可为兵,这两千流民入了她的籍,拿起武器来就是兵,且这‘兵’的队伍只会越来越强大,假以时日,并州的权贵想管,那也是管不了了。
大概那些官员也未想到,来的是一个撒钱童子,又是个脑袋思想与众不同的,忍得了气,上山采得了矿,卷起袖子栽得起秧,是个亲和百姓的贵公主。
权贵们想要桎梏架空诸侯王,无非是通过官员任免,兵权、赋税,说细了就是涉及百姓吃穿住行的方方面面,农桑耕种、盐、铁,这几样她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给能自足,又有富甲天下的馆陶公主兜着底,权贵们捞不到好处,被反制是迟早的事。
“查到她从什么地方学到的技艺了么?”她大婚那日遭了难,性情大变无可厚非,但技艺和学识是绝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哪怕她确实读了一些农书,手底下招募了许多匠人。
“尚未。”洛三头低下去了一些,忍不住摇了摇头,“很多技艺,只要公主拿到手里,很快就能找到改进的办法,许多匠人们激动得,不要钱都想跟着她干活。”
那真是挺奇怪的,刘彻沉默,又问道,“她可是瘦了,有没有长高些……”
洛三被问住,好一会儿才回禀道,“来报信的斥候没有说,下次属下会交代清楚的……再者公主才去了半年,长不了多少罢。”
半年也是十三岁了。
刘彻嗯了一声,将自己近来攒下的钱财、新得的蜜、糖豆一并交给洛三,“她该是很缺钱,尽快送到罢。”
虽然没有信件,但罐子外头刻着一句: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这句话洛三专门和洛九洛一几个研究过,意思是我愿与那同心并志的橘树一样,和你一起度过众卉俱谢的年月,做知己朋友,天长地久。
教书先生解释完,酸倒了一大片,洛三牙齿酥,这时候再看陶罐上那深沉似金戈铁马的笔迹,还有自家主上眼下饭食不香频频走神的模样,私以为一日不见如三秋,更贴合主上此时的心境,委婉道,“其实主上想公主了,可以直接写封信告诉她。”
刘彻唔了一声,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们自小到大还未曾分开这么久过,思念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