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幼的时候,曾经做了几年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猫,被一个女孩抱养了。女孩每日上午练习武技,下午进行生死搏斗。女孩很喜欢他变成的猫,爱不释手,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去练习武技的时候也带着他。
他便趴在树枝上,或者石头上,或者跃上墙头,懒洋洋晒太阳,看她练习。
那些一招一式,本来都已经被他忘记了,但是此刻,不知怎么,那些几乎遗忘干净的画面忽然飞快变得清晰起来,逐渐跟媳妇刚才踢出的两脚重叠起来。
他知道那两招。他曾经问过常大夫,常大夫告诉他,这是两个穴位,重击之下,可使人丧失一段时间的力气。
她一个长在深闺,又不曾久病卧床的女子,又是怎么知道这两招的?
“抓住他们!”在他失神之际,于寒舟已经在沉声吩咐下人了,“问问是谁指使的!”
原本被冲散的下人们,此刻终于艰难挤了回来,加入了保护的行列中。他们此刻又惊又怕又怒,若是大爷有个闪失,他们回去要被侯夫人扒了皮!
此刻愤怒之下,拳头丝毫不留力,很快将一群打退了,还捉住了其中一人,踩在地上问道:“谁使你们来的?”
那人之前凶得很,此刻被踩在地上,倒是怂了,答道:“我不知道啊,他只说若是抢了这兔儿灯,谁抢到的,就给谁二十两银子。”
难怪他们会拼了命的来抢灯,原来是许了重金。
“既不知道,就算了。”贺文璋淡淡道,“扭送见官吧。”
那人听到“算了”两字,还以为这是位心肠慈善的公子,紧接着听到“见官”两字,顿时傻了!
被拖起来后,才想起来求饶:“不要啊!贵人饶命啊!”
刚喊了两句,就被堵了嘴,拖走了。
“璋哥,你刚才被挤着没有?”等到周围的人群秩序恢复正常,于寒舟这才担心地看着贺文璋问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贺文璋此刻看着她,眼神有些失神。他根本没有被挤到,此刻震惊于自己的猜测。再也没有了玩的心思,但还强撑着道:“我没事。好不容易出来了,再玩一会儿?”
于寒舟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没了兴致,干脆道:“不玩了,回去!”
提着灯,两人下了桥。
才刚走下不久,就看到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郎,眉飞色舞地站在一个少女身旁,不知说着什么,眼睛亮晶晶的,很是高兴。
贺文璋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弟弟,再看那少女,就猜到是陆小姐。
但他现在被另一件非常震惊的事占据着思绪,就没多余的精力管弟弟的事,转头对下人道:“不许和夫人说此事。”
才说完,便看见下人们的狼狈模样,还有人脸上带了伤。瞒是肯定瞒不过了,想了想,他道:“若是夫人问起,就说遇见几个不长眼的,已是教训过了,并没大碍。”
下人自然应是。一行人先到了鹤阳楼。留守的下人说,侯爷和夫人去赏花灯了,此刻并不在包厢里,两人便没上楼去,只留了句话,说先回府了,便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
回到府里的时候,长青院的下人并不多。今日贺文璋给翠珠等人放了假,她们都出府看花灯去了,只两个小丫鬟没去,见着两人回来了,忙上前伺候。
“不必了,下去吧。”贺文璋道,把小丫鬟撵下去了,自己和于寒舟在屋里。
于寒舟觉着他有点怪异,就说道:“怎么了?看着兴致不高的样子?”
一路上,在马车里的时候,他就过分沉默。若说是被吓着了,于寒舟觉得他没这么胆小,因此他的沉默就显得不太对劲。
方才小丫鬟上前伺候的时候,把小猫抱过来了,退下的时候并没有抱走。此刻于寒舟弯腰抱起炕上的小猫,撸了撸猫:“小乖,想我没有?”
听着她喊“小乖”,贺文璋眼底异色更重,心中翻滚着汹涌的浪潮。
怎么会这么巧?她给小猫取名叫小乖,正好是他曾经做小猫的名字。她遇到凶蛮的流民并不惧怕,还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倒一个,且恰恰踹的是使人丧失力气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