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引灯不能,小姑娘还晕在枯荷叶上,红衣格外扎眼。神女想要挑人杀鸡儆猴,杀谁没有太大区别。
而且他没那么容易死掉。哪怕烧得只剩一截碎骨,尹辞也能从残片中回归。他寻死的次数足够多,积累出了某种阴冷的直觉。
浅塘不深,杀不死他,也困不住他。不如顺势坠入,顺便刺激下那只狐狸。
树根穿过尹辞的胸口,将他钉在池底。那些液体不同于鬼墓湖水,它们触手黏滑,没有腐蚀他的躯体。
但它们同样能带来疼痛。
被那液体一泡,他刚碰到活肉泥,便与它们黏在了一起。过程远比尹辞想象的痛,仿佛整个人被活活绞成肉酱。
涌来的不止疼痛,还有入侵而来的思绪。
这些思绪零零散散,比起人类的情感,更接近动物。巧的是,尹辞也熟悉这种状态——人受的苦要是超过承受限度,思维往往会破碎不堪,只剩下一些本能。
白衣怪物出自肉泥,怪不得它们对疼痛毫无反应。
然而在这万千不成调的嚎哭中,却存了一丝清明。通过相连的活肉,一些画面涌入尹辞的脑海。
透过无数只眼,“他”看到白苇摔落而下。
神女没把老实孱弱的白苇当回事,她带着他降至底部,从稍高处扔下。既能保证他摔不死,也能让他动弹不得。她的做法和尹辞猜的差不多——息庄人扔到外围,捏作泥稿。源仙村人金贵些,他们被盛进石莲蓬,等着塑成真正的神像。
好在白苇争气,落水前掷出攀爬工具,勾住了枯荷叶。他的身子扑通入水,却在摔进肉泥前停下,勉强保住了身体完整。
神女则直奔中央石台,拿起碧玉刮片,细细雕琢肉神像。
一个时辰后,神女离开。白苇没有立刻逃跑,他跌跌撞撞爬上最中间的石台,在肉神像前发了很久的呆,也流了许久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