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语棠看了一眼他此时的样子,旋即若有所思地提起嘴角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背过身,轻轻道:“其实说起来她的所有不幸都是由你亲手造成的。”
话毕,她掀起门帘直直离开。
崔爻还是那般敛着长睫,只是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紧接着便有一声接着一声的雨滴声响在耳边,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崔爻面色愈发苍白,一双墨色瞳孔之中满是寂静木然,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捂上心口,缓缓弯下了那一直绷得挺直的脊梁。
像是一根被折断的竹枝,弯得厉害。
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沉坠入一潭污水之中,四周扑面而来的黑暗与恶臭让他无法呼吸,胸腔之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他渐渐失了力气,缓缓跪在了地上,目光毫无焦距地盯着地上的一处,连身体上的其他细微的疼痛也都渐渐浮上来,越来越痛,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的喘息声愈发沉重急促,急得眼眶渐渐发红。
原来……在自己并不知道的时间里她还是被迫和亲了。
他的殿下被他退婚、受他设计,不得已孤身一人离开生她养她的大雍,去到异乡,嫁给了一个她素未谋面且心中有着另一人的月氏小王子。
她怕是伤心无措极了,心中亦是害怕极了,可她没有办法,没人帮她,没人挡在她身前替她拦住那些坏人。
她能怎样呢?她还能怎样呢?
是不是咽下了许许多多的委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心中那些多余的期待……
所嫁之人求得不是她,她过去以后是否被欺负,她没人撑腰,怕是受尽了委屈。
其实自卫长遥与他讲清楚才短短一天,他起初有些自欺欺人,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总以为上天总会让他如愿,可他忘了,上天最擅长于夺走他的希望,看他在这人世里苦苦挣扎。
昨日里、或是以前的那些粉饰太平全部在一瞬之间裂成碎片,裸露出来的是他丑恶而贪婪的内心,像是暴晒于日光之下的水蛭,丑陋恶心又自私。
对她做出那种事情的他,竟然还妄想拥有她?
这一瞬间,他内心对自己的厌弃达到了极点。
他渐渐倒在了地上,蜷成一团,闭着眼蹙着眉微微颤抖着,一声声的咳嗽声渐渐传出,嘴角缓缓流出一丝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