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行听着,莞尔,觉得徒儿一番话有模有样,颇有气势。
他轻轻捏着秦子游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剑茧。藤枝倒是乖乖巧巧,并不动弹。
秦子游又看他。
楚慎行回望过去,从秦子游的神色中看到一点无奈。
秦子游传音入密,咕哝:“师尊……”
他声音刚出来,阮蔻就回话了,是说:“我娘虽为城主所杀,但毕竟在城主府中多年,总算攒下一些家底。”
秦子游抽回心思,再问她,城主府是如何模样。
阮蔻仍然沉浸在重昊死去的悲伤中,此刻不过勉强答话。
她说了几句,进了院门,先见什么,再见什么,讲得模糊。
楚慎行听着,看一眼旁边的青云掌门、宋杓二人。青云掌门一怔,不知楚慎行的眼神是何含义。宋杓倒是先一步反应过来,知道这是楚慎行不欲自己和徒弟被打扰,于是要他们二人做事。
宋杓从芥子袋里取出纸笔,又幻化出桌案,摆在阮蔻面前,要她莫要说了,还是画。
阮蔻自是听从。
但她心神很乱,握住笔时,手都微微颤抖。后面下笔,笔落在纸上,显得软绵绵。
在这时候,腹中孩儿踢了她一下。
阮蔻一怔,低头,看着自己鼓起的腰腹。
墨汁顺着笔锋往下流去,在宣纸上氤氲出一大片痕迹。
重昊被禁制反噬而死,但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这伙修士来势汹汹,或许的确可以敌过城主。哪怕敌不过,他们逼死重昊,为城主所杀,也算另一个角度的大仇得报。
阮蔻心神稍定,抬头问宋杓:“仙师,可以再给我一页纸否?”
宋杓看她,阮蔻瑟缩一下。
她觉得眼前人的视线非常奇怪。
方才那袖子里冒出藤枝的修士看她,是强者来看蝼蚁,端详她是否有价值利用。阮蔻被注视片刻,就觉得浑身发冷,惶恐不安。
但到了这时候,这个拿纸笔给她的修士看起来要苍白、清瘦很多,偏偏更让她哆嗦。就好像对方一眼就能看穿她所有心思,又不像是前者那样懒得理会,而是……
而是知道,她要做什么。
又知晓,她无论做什么,都翻不出这伙儿人的手掌心。